,年羹尧在同年十二月被胤禛处死。半生恩宠,亦不过云烟。帝王心思难测,枉费年羹尧戎马半生,终究自己的鲜血舔了别人的刀尖。
那日我正与胤禛对弈,棋行半路忽然年迟歌贴身的宫女急急跑了过来,一张脸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连礼数也顾不得周全。只是匆忙请了安,不待胤禛发问便对我们道:“皇上,姑姑,主子她,她快不行了!”语气中已然是带上了哭腔。
我正伸入棋盒的手听到这一句不由得一抖,便扯落了满盒棋子。黑色的棋子哗啦啦滚了一地,如珠落玉盘,清脆冷冽。
“御医怎么说?”胤禛起身站到我的身侧,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边向那宫女问道。
“御医说,说贵妃娘娘只怕就在今日了……”那宫女跪伏于地,连连叩首,声音已带哭腔。
“胤禛,我们去看看吧。”我站了起来,抬头看向他。
“好。”胤禛点点头:“一起过去。”
年迟歌的精神状态自从那日被我在高台惊吓一番后就一直不大稳定,加上雍正元年的丧子之痛,这两年,竟发展成了神经质。总是幻想自己又怀上了胤禛的孩子,整天将一个大枕头塞在衣服里扮作孕妇,连生活起居都变得神经兮兮。
胤禛因为公务繁忙,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也少有空闲去看她,或许也是考虑到我的成分更多一些。反倒是我每个月都会固定去看望她两三次,上次看见她还觉得她面色红润了些,正安静坐在窗边亲手缝着给幼儿的衣服。神情投入,脸上竟然也带着为人母的平静安详。
或许就这样一直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中,对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吧。我叹了一口气,转眼间便已来到了年迟歌的寝宫门前。
从门外望去,似乎所有的窗子都关了起来,房子里面笼罩在沉沉的阴暗之中。室外的秋日明媚和屋内的深沉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样的屋子直给人一种凉飕飕的阴森之感。
感觉到了我的踟蹰,胤禛牵着我的手稍稍握得更紧了一些,我这才发现这一路他都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冲他微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迟疑些许,还是松开了他的手。死者为大,我不想在年迟歌生命的尽头还以这样一种方式对她耀武扬威。更何况,我和胤禛也早已不需要这样直接的动作来彰显彼此的亲密了。
年迟歌浅施淡妆坐在床上。她已解下了带着的枕头,怀中却多了一个布做的娃娃。她正低头专注地哄着孩子,以至于连我们走到了她的床前都不曾发现。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瘦削的脸廓也因为光线的原因多添了几分圆润,看起来有一股和平日的媚截然不同的温柔的美。
“娘娘,皇上来了。”那位领着我们来的宫女上前说道,她的声音已经放的极轻,却还是被年迟歌轻轻“嘘”了一声:“翠儿,别吵,孩子刚刚睡着呢。”
“池儿。”胤禛有些看不下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皇上,您来了。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呀,对了,他还没有名字呢,请皇上赐名吧。咦,不对,这不正是福沛吗,皇上您看,我都糊涂了。”年迟歌抬头看见胤禛,竟像少女般的羞涩一笑。
她的眼睛因为脸颊的消瘦额外人显得愈发的大,笑起来眼神纯净天真,似初见世面的小鹿一般。这一笑却差点使我滚下泪来,似乎她又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那个会怯怯跟在我的身后唤我做“姐姐”的单纯的池儿。
福沛正是年迟歌最后一个孩子,生于雍正元年五月,旋殇。他的去世给年迟歌的打击很大,也是自那之后整个人开始渐渐崩溃。
胤禛不自觉地又来牵我的手,每当他有疑虑或不确定的时候,他都喜欢做这样一个动作。
年迟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她的视线沿着胤禛的手一直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