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牛尾甩蝇。
满脸干涸鼻涕的放牛童,衣衫褴褛的骑在牛背上,呆呆的看着坡道下一行镖队浩浩汤汤走过。
“道爷,鸡鸣屯到了!”
车队最终在一个村落中停了下来,骆飞白率先来到莫川马车前,恭敬道。
丝毫没有因为莫川的命不久矣,而有所轻慢。
马车厚帘撩开,莫川眯着眼睛,探出脑袋,脚步沉重的挪步而出。
骆飞白连忙单脚踩上车边,搀扶莫川下车。
“有劳了。”
“道爷您客气!”
骆飞白一脸恭敬将莫川搀扶下马车,这才交给稳重后生搀扶,自己忙着安排借宿打尖事宜。
莫川在后生搀扶下,慢慢走着,心中自嘲,这也算是提前体验老年生活了。
衍真老道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
屈居这幅躯壳中的他,犹如池鱼笼鸟,举步维艰。
他甚至不敢走魂离开。
因为他有种直觉,只要他脱壳而出,这皮囊绝对分分钟暴毙。
说白了,现在这幅躯壳,全靠他的神魂吊着一口气。
说来也巧,这几日扶鸾观香火大盛,他以飨祭道炉飨食之下,神魂愈发精壮。
不然哪里能支撑衍真老道走到这里?
‘坚持到云极观应该不成问题,如果云极观发现不了,说不定还能借此一览云极观道法。’
莫川心中暗忖,旅途疲惫似乎都为之驱散,颇有望梅止渴之感。
吃过晚饭,一名趟子手敲门而入:
“道爷,附近镇里有位妇人家孩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儿。三姑六婆瞧了个遍,不见好转。听闻您在镖队,想求您给瞧瞧。”
“丢魂儿啊,我去瞧瞧。”莫川欣然应允。
“好嘞,道爷,我来扶你。”
趟子手闻言大喜,连忙过来搀扶。
镖队走镖,讲究个以和为贵,甭管是三教九流白道黑道,那都是广结善缘。
有道是,拴马桩也能绊人腿。
结个善缘,便多条明路。
在趟子手搀扶下,莫川来到借宿民宅大堂。
堂中,骆飞白正在招待客人。
瞧客人衣冠整洁模样,想来也是十里八乡的乡绅。
也对,不是乡绅,消息哪能如此灵通?
“道长,您瞧瞧娃娃这是咋了,三日前,便哭哭啼啼,没完没了,您瞧瞧,嗓子都哭哑了,还是哼哼唧唧不止,这三日来,几乎没睡一个安稳觉,我这好容易生個儿子……”
一名妇人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婴儿走了过来,一开口便是祥林嫂般的诉苦。
“好了,你少说几句,让道长仔细瞧瞧。”旁边一名中年乡绅斥声道。
妇人闻言这才闭上嘴巴,往前送了送怀中襁褓。
“哇哇哇——”
莫川打眼望去,襁褓中婴儿果然哼唧不止,只是嗓子嘶哑,几乎不闻声音。
再仔细看去,在婴儿身上,隐隐可见几道恶婴纠缠其身。
打眼一瞧恶婴性别,莫川叹了一口气。
“家中可有女婴夭折?”
妇人和丈夫对视一眼,脸色骤白。
“还请道长救救我家幺儿,我三十方来儿子,可不能再夭折了。”妇人屈膝便跪。
“唉,造孽啊!”
莫川叹了一口气,一抬手,手中蓦然闪过一张慑鬼箓,轻轻贴在婴儿胸膛。
霎时,啼哭不止的婴儿,戛然而止。
他嘬了嘬嘴唇儿,有心吃奶,却止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哎呀,不哭了!”
“真是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