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探首向内瞧去,只是一眼,他老迈身躯便陡然一震,双目瞪圆。
“师兄——”
监院慎宗见状下意识呼唤一声,有心上前,到底没敢挪步。
少顷,双龙方丈缓缓退后几步,再回头,脸色煞白至极,仿佛目睹人间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残忍景象!
“师兄……这是发生了什么?”
监院慎宗见状,满脸焦急问道。
双龙方丈不言,只是退到一边,挥了挥手,让监院自己去瞧。
监院慎宗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到双眼井旁,低头看去,这一刻,纵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目之所及,依旧令他魂惊魄骇,肝胆俱裂。
——孽龙……竟然死了!
只见干涸的双眼井底,两具干瘪龙尸盘旋而卧,仿佛是在自然游动中,沉入井底而亡。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龙鳍处,腐败模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两具龙尸之间一颗龙丹悬浮于空,散发着莹莹光芒,诱人采撷。
“师兄……”
半天监院慎宗才回过神来,看向方丈师兄,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都退下,莫让闲杂人等靠近这里。”
双龙方丈挥了挥手,将天龙部武僧支走。
待小院空寂之后,他沉声问道:“师弟,库中还有多少龙刍?”
龙刍,异草也,乃是寻常水草经龙涎异化而成,马食之,一日千里,乃是培养龙脉神兽龙驹的上品神草。
这也是双眼井的最大收益。
“大景边疆战事频发,功德司索要甚多,如今只余下百余株!”
监院慎宗回道,神情如丧考妣。
双龙暴毙,不仅意味着天龙部有除名之危;
双龙寺最大进项龙刍,更要自此绝产,双龙寺恐将盛极而衰矣!
“全部取出来,连夜赶往功德司,求取吞海宝葫!如若不成,立即赶往大德观,借神兽蚣蝮一用,能谈下几年算几年。”
双龙方丈沉声道。
“啊?为什么?”
“承邺河水不能断,如今之际,也只有吞海宝葫、蚣蝮,勉强可替代一二。”
“师兄!这、这……”
监院慎宗一脸瞠目结舌,有心直言:‘承邺河枯竭,与双龙寺何干?’
不过身为监院,这话他到底不敢说出口,只能委婉道:“师兄,佛曰: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双龙既死,承邺河气数尽矣,又何必耗尽寺庙底蕴,逆天而为?”
方丈慎全闻言眼角颤抖:“贫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承邺河两岸百姓,水枯田毁,易子而食?”
监院慎宗闻言,咬牙低声道:“佛曰: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着。双龙寺不曾作恶,又何必染尘埃?再者,承邺本无河,乃伏龙高僧以大法力,铸就万亩良田,如今双龙暴毙,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又何必苦苦挣扎?”
双龙方丈蓦然看向监院慎宗,浑浊双眸微微颤抖:“伏龙高僧授宝瓶,予我等千年福泽,怎能弃高僧宏愿于不顾?”
监院慎宗嘴唇有些哆嗦,思绪流转间,还是咬牙劝戒道:“师兄可还记得首善街酒婆?”
“师弟这是何意?”
“行善未必成善!承邺本无河,此时而断,最好不过,否则即便以大法力续上,又能坚持几载?”
双龙方丈蓦然无言。
“阿弥陀佛——”
他沉默许久,合掌宣一声佛号,厉声道:“天龙部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