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着地面,喊杀连接着天空,就像大河入海,水流一样的骑兵从谷口涌出,源源不断。毫不停息,转眼间淹没了整个战场。
银光闪耀的明光甲,雪亮的长战刀,漆黑的铁骑弓,那是大唐的骑兵。薛礼笑了,带着一丝疲惫和悲哀。这一仗,终于胜了。
牛进达早到了半日。
本来按照约定,他需要在谷中继续等待,见到帅旗摇动,方可出兵。倘若一般将领,此番恐怕会错失良机。但牛进达为人豪快莽撞,反倒是应了兵无常形,因地制宜的说法。他见到吐蕃大军正在和松州守将绞杀在了一处,情况不妙,当即率队进攻,击溃吐蕃军,解了薛礼之危。天松赞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见势头不对,立即收兵回防。牛进达也不追赶,于是双方罢兵,一时无事。
此战虽歼敌近万,但松州守军也阵亡了四千余人,真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又过了半日,侯君集、李沐风等人率领的援军主力终于到达,嘉城之内,集结起了足以与敌人一战的实力。
灯光跳动着,屋内的人被打上了一层阴影,富有棱角的面庞更加分明。薛礼盘膝而坐,胸膛起伏,脸上一片苍白。
他的外伤虽多,但并不严重。麻烦的是内伤,他以刚刚晋身势剑的境界,勉强催动尚未练成的“不射之射”,受到了内力的反噬,伤的颇为不轻。“不射之射”乃“震天七绝”的最后一势,没有势剑的境界无法使用,但若是内力不够深厚,使用起来也有相当的危险。
眼下他体内真气乱窜,他竭力压制,不料却欲发的不可收拾。他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病态的红潮,鲜血涌上喉咙,就要张口喷出。
突然,一股柔和充沛却又霸道无比的力量涌入体内,翻腾的气血登时被压了回去。散乱的真气在这不可抗拒的力量下被一一收束,引导到各自的位置。终于,自身的真气开始慢慢运转,循环不息,再无阻碍。
薛礼缓缓睁开了眼睛,见面前站定一人,华冠锦衣,俊逸沉静,神色间又有几分雍容之态。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愣了片刻,随即起身拜倒,口中道:“燕王救命之恩,薛礼无以为报!”
李沐风笑了笑,将他轻扶了起来,道:“薛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刚才席间,我就已经发现将军略有不妥。跟随着赶来,幸好还帮得上忙。”
薛礼并不知道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王子居然有这样的功力。他在席间才应酬了几句,觉得真气流窜,忙退席而去。这一个照面的功夫,也就仅仅能够认清谁是燕王李沐风罢了。谁知李沐风却能一瞥之下,就能发现自己的内伤。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而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家的霸剑之气就此滞留在体内,和他的真力合而为一,才让他今后更上了一个高度,成就了赫赫战神威名。这一点,就连李沐风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李沐风微笑着说道:“将军倘若好一些了,就随我回正厅,还有事情相商。”
薛礼嘴角轻轻**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的问道:“酒宴还没结束?”
“结束了。”李沐风淡淡的说道:“都已经撤下去了,现在,也该是谈谈正事的时候了。”
一瞬间,薛礼对上了李沐风的眼睛,两人都从其中看到了某种热情。
嘉城军议上,侯君集正不紧不慢的分派着:燕王同牛进达、薛礼统领松州守军,继续守备嘉城。自己和执失思力点步兵三万、骑兵一万,在城外北坡扎下营寨,和嘉城互成犄角之势,可令吐蕃顾此失彼,进退失据。
他最后又特别强调了一番:吐蕃不动,则我军不动;吐蕃若攻城,则营寨出兵从一侧击之;若吐蕃攻寨,如无号令,则嘉城不可轻动。
“嘿!嘉城不可轻动——”薛礼低声重复了一遍,脸色略显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