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是多么可怕。祖母有时把饭烧晚了,或者有什么事出去了,饥饿就开始折磨他们了。两个孩子在沉默中等待祖母的到来,为了驱逐饥饿这头怪兽,他们扯着无聊的话题。很长时间过去了,祖母还没有来,他们也无话可说了。此时,饥饿让他们难以忍受了,比死亡还可怕。文星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地掀起了锅盖,蒸气太热了,文星的手被烫了一下。他吹着气,把拿出来的玉米饼不停地在手中交换着,慌乱地啃起来。玉米饼所剩无几了,祖母突然出现在门口,她愠怒地看了一眼文星,缓慢地说道:
“记住,下一回不许这样,大人没回家是不能吃饭的!”
文星脸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他太饿了,美德已经不起作用了。
尽管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却很少有人偷窃,在村民的道德范畴里,偷窃是严重的犯罪,不可原谅。
生存太紧张了,人们时时刻刻都是忙碌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耗掉了。他们是容易满足的,只要生命存在,身体和精神承受再多的苦难也在所不惜。
小孩子嘴馋,文星和文光也不例外。可是,家里没有钱买零食,他们就吃身边各种各样的东西。
见哥哥吃生萝卜,文星也吃;见哥哥吃苍耳,文星也跟着效仿。可有一次文星被长满了乱刺的苍耳刺伤了舌头,从此就不再问津。他们都喜欢野葡萄成熟了的果实,这东西酸甜可口,是他们心目中的美味。
尽管经常吃不卫生的东西,但文光和文星很少生病,这是让他们的祖母最欣慰的。可到了冬天,他们都要患上感冒。那时,村子里唯一的刘医生就成了他们尊贵的客人。
许多孩子到了冬天都会患病。因为年幼,抵抗力弱,他们感冒后往往在家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
实际上,文星的祖母才是医生最大的顾客。她吸烟太多,有严重的气管炎。
文星有了朋友。
文德利比文星大一岁,兄弟三个,是文星五祖父文子荣的小儿子。
有一天,当文星走进文德利家时,他心中愤愤不平起来。文德利的家中有他从未见过的漂亮家俱,屋里也收拾得很干净,这给文星心目中农家的概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凭啥?他爸爸当官?我爸爸可是比他爸爸的官大多了!”他越比较越气愤,因为事实是文德利家比自己家富有。他心里极不平衡,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差别。
文德利的母亲给了文星几块糖,文星拚命地摇头,把手藏在背后,就是不肯要。
“为啥不拿着,这糖不能吃?”
“奶奶说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文星怯怯地说。
“哈哈……”文德利的母亲笑起来,摸了摸文星的头。
“你奶奶真是够厉害的,连俺家的东西孩子也不敢吃了!”
最后,文德利的母亲把糖塞进了文星的口袋。
回到家,接过文星手里的糖,祖母对他说:
“见了文德利他娘叫五奶奶,听见了吗?”
“嗯。”
文德利的母亲个子不高,穿得很整洁,像个城里人。她笑起来很甜,脾气也温和。
文子荣在黄升镇工作,是小镇粮所的所长,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职位。文子荣有些头脑。他当过兵,负过伤,退伍后捞到一个公职。最后,他当上了黄升粮所的所长。
黄升是离村子二公里远的一个小镇,文星跟祖父去过一次。他感觉黄升很热闹,但现在又忘记了它的样子。
此后几天里,文星总是记起去文德利家的情景。他并不嫌弃贫穷的家,这反倒使他憎恨起了财富。他也恨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使这个家徒有虚名。他一直以父亲为荣,可现在这却成了一种负担。威名下的华而不实常常困扰着小家伙急剧膨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