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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八日
晨五时即醒来。想看看早晨大渡河的面容,遂于五时半起床。六时许与秋华同去河边。河边高岸巨石上有几个亭子,问询为翼王碑。登高下望大渡急流,如奔马,如飞箭,白浪滔滔,漩涡如车轮奔旋而下,确实凶险之极。此处为石达开全军覆没之处,五个王妃亦于此处投水。拂拭翼王残碑,益感我党我军之伟大,我愿永远做这一巨流中小小的浪花!
我与秋华又去悬桥上走了一个来回。回来时秋华数桥长共九十步。
早饭后到文化馆,馆长为张弗尘,一个五十多岁的知识分子,和蔼可亲,但烟抽得厉害,牙齿黄黄的。看来他知道事情不少。据他说,石达开因松岭河、大渡河两河暴涨,由安顺场向石棉且战且退,在此绝境下,竟幻想以自己个人之生命换万余士卒之安全,遂被迫谈判。两个士卒缴械后,被弄到大树堡区杀害。他自己则在成都被凌迟,头被沿途示众,到湖北头已臭,否则将到京师矣!血的事实说明对反动派绝不可抱有丝毫幻想!
张弗尘自己还调查了不少群众,搜集材料甚多,我们向宣传部借了一份,准备复印后送还。
下午,与张弗尘同志到安顺场。当年老船工于今只剩四人,我们找到帅士高在区公所座谈。他今年已六十九岁,一目失明,另一眼也不太好使了,但身体尚健壮。与我们谈了渡船经过。随后到大渡河边红军渡河点去看。安顺场像一个小镇,据说石棉县未成立时,颇为繁华。两边旧房不少,仍可看出原来容貌。两旁店铺还像中世纪的小镇。间有两层小楼。传说毛主席住过的中药铺,即为两层小楼。我们还看了据传曾作为指挥所的小碉楼。红军的渡河点所立红军雕像纪念碑一座,不久前举行了渡河四十八周年纪念。我们在此合影留念。我与帅士高拍了一个合照。
随后,我们沿大渡河看了渡河点、当时的机枪阵地及赵章成打迫击炮的地方。渡河的经过情况都弄清楚了。最后又到松岭河畔看了一看。这个河要小得多,但水流也像大渡河一样急。否则石达开也不至于遭覆灭命运。
纪念馆要我题字时,我题了“红军精神万岁!”。
将来我除了《日出》、《三峡》之外,还要写第三篇散文,就是《大渡河》。这是一个主题。
六月九日
晨赴彝族公社栗子坪。同行的另一辆吉普上有文化馆的一个年轻干部及武装部的许干事等。我们沿着南鸦河向冕宁方向走。这条路正是石达开去与敌人谈判时所走过的,南鸦河也像大渡河一样流速甚急,翻起滚滚白花。这里水利资源真是丰富,沿途有两个小水电站。
车行一个多小时,才到栗子坪。山很大,地不多,白云缭绕群山之间,有一片片竹林。到了公社,正巧石棉县委书记叶大挺 三十六岁 正在公社组织多种经营以增加群众收入。他年轻活泼,善谈。几个公社领导人都没有入座,我招呼他们座谈,不一时又到外面忙乎去了。
此处有两个老人见过红军,一个七十多岁下山困难没有来。待了一个多小时,又来了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名苟达么子。他黑布包头,披了一件黑斗篷式的彝族服装,穿着宽大的又脏又破的黑裤子,脚下一双胶鞋也破了。腰带上穿着一个很大的皮荷包。他从里面捏了一撮烟末 他们称之为兰花烟 放进铜烟管里抽起来,大概公社已通知了我们的意思,他一见面就谈起来。他原是奴隶中稍高一点的当家娃子。红军来时,奴隶主造谣说,红军穿的胶鞋是用人皮做的。可是他见红军纪律严明,待彝族很好,又不像奴隶主说的,心里很矛盾。他再三说感谢党和毛主席,把他们从奴隶社会引到了社会主义。如果当时就了解红军,他一定就当红军走了。这话他重复了好几次,很后悔没有跟红军走。谈完后,我们同彝族干部和这位老人又一起照了相,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