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算计的人是他,范康对玉破禅佩服不起来,但当着金将晚的面,嘴上说:“玉八少爷果然是少年英雄,若换做旁人,指不定只能想到拿慕容九换银子呢。”随着金将晚进了西陵城金家,又瞧见郁观音已经抖擞精神,重新振作起来,便与她一同向金家里头去。
没走几步,便觉察到金家这宅子里有些异样,细细观察,便发现如今院子里没按着沈氏的喜好摆上时令花卉。
“令夫人莫不是有些微恙?”范康问。
金将晚先不解,随后见范康用下巴指向廊下墙角,这才茅塞顿开,朗声笑道:“范神仙误会了,金某上折子告老还乡,皇上已经准了。家父家母年迈,金某回去也好照顾父母双亲。”
“是随着贫道一起进京吗?”范康问。
“正是。”金将晚道。
范康嘴唇动了动,心说如今打仗的人全部换了一个遍,早先跟郁观音的算计,只怕也要改一改了,才回头去看郁观音,却见郁观音又呆住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沈氏领着小女儿出来了。
沈氏因挂心金折桂、玉破禅,要从范康、郁观音口中打听他们的消息,便牵着小星星出来。只见她虽也上了年纪,但这两年不在婆婆身边伺候、金将晚也无力再去风流,如此她心宽体胖,容貌便显得恬静温柔,况且牵着年幼的小女儿出来,远远瞧着,更像是个少妇。
玉观音才振奋的精神又萎靡下来,腹诽道:这女人这会子正笑话她呢。对上沈氏颇有些怜悯的眼神,当即挺直了背脊,不肯叫沈氏看轻。
范康、郁观音离开黑风寨也有些日子,沈氏问了几句,只听说金折桂还在倒腾染坊、织坊,就道:“我们家老夫人送工匠过去了,想来,她当是没什么难处了。”再问金折桂、玉破禅两人在山寨日常做什么,范康、郁观音又不知道,沈氏见此,心知问不出什么来,便又失望地领着小星星去了。
西陵城附近的乡绅名士一窝蜂地重金请范康给他们算命,范康先自持“身份”,不肯,随后终归是被银子打动了心,这才替人算命——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把慕容王给的金子交出来。
在西陵城里盘桓了几日,金将晚、沈氏便带着范康、郁观音二人上京去,因这府邸要交给新来的将军,金洁桂夫妇二人便搬了出去。
上京路上,每到一处,都有人捧着绮罗绸缎、金砖银锭、古玩玉器请范康算命,得了那么些东西,范康复又振奋起来,闲时,将自己得来的东西算了算,先搂着一对罕见的足足有几百年历史的黑凤红漆木盘在怀中兀自傻笑,随后又觉饶是自己抱着那些个东西,依旧觉得胸前空荡荡,再抬眼去看自己得来的东西,不禁懊丧起来,扪心自问道:若是他想过那纸醉金迷、挥霍无度的日子,早几十年,自己不就能过了吗?自己又无子嗣,又不喜那日日楚歌的腐朽日子,得了这么些金银,又有什么用处?况且,他是被皇帝钦点的第一神算,又是被皇上赎回来的,此时再去塞外做柔然慕容的国师,岂不是显得他不知感激皇帝恩情又再次以身犯险?
这般觉醒后,范康虽还给人算命,但已经不像最初那般怡然自得,脸色一日比一日沉重,叫来请他算命的人都以为自己命中劫数难逃。
进了京,范康想起昔日要先见过老太上皇,才能去见太上皇,于是就问金将晚:“是不是要先去明园?”
“不必,听说太上皇年后又吐了几次血,皇上说,不许人去打搅太上皇。”金将晚道。
这么说,就是太上皇被软禁了。范康心道。
金将晚见范康把两车子收来的财物都叫人带着去面圣,就道:“范神仙,并非金某鄙薄范神仙,实在是,出家人在俗人眼中,就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若是叫皇上知道范神仙收了银子替人算命,岂不是会小看了范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