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有沒有幸災樂禍,宴笙不知道,他現在就是整個一個大後悔。
他為什麼走路不長眼,會踩在刀片上。
農村這些路上暗器頗多,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怎麼就大意了!
他已經沒功夫去想,這小子開車這麼猛,若是撞了他修理費會大出血成什麼樣了。
他緊閉著雙眼,感覺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的頭頂盤旋。
耳邊汽車的轟鳴,自己的呼吸聲全部都聽不到了。
身體變得很輕,跟著頭頂的世界飄舞打圈,五臟六腑都轉了幾百圈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從肚臍眼到喉嚨管,皮囊里裝著的所有東西爭先恐後往外涌,他唯有靠不斷吞咽壓制他們想要離家出走的念頭。
宴笙有個不算毛病的小毛病:他暈車,非常暈。
當初聽人說暈車的人開車就不暈車了,於是他在16歲那年報了駕校。
爬著上教練車,爬著下教練車。
擔心自己太過丟人,他很有先見之明的花了幾倍錢找了個專職教練。
一對一教學那種,
所以,只有教練看到了他勤奮學習的一面,一邊吐一邊學……
從16歲拿到駕照之後,除了地鐵,宴笙再沒坐過別人開的小汽車。
他坐過牛車,馬車,拖拉機,貨車後尾箱,但是坐在小車副駕駛這麼十幾年這是第一次。
他覺得餘生,他應該不想再體驗了,如果還能活著下車的話……
古振樂自從坐了一次他的車,到處宣揚他開車野,今天應該叫古振樂一起上車。
看以後誰還敢說他開車野!
「嘎」一聲急剎車輪胎摩攃地面的聲音傳來,宴笙往前一撲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
「宴老師,我們到了,你是睡著了嗎?」
宴笙閉著眼根本不敢睜開,他不知道葉楓說得到了哪裡,估計應該是醫院,他裝著思考把手掌放在鼻孔前遮住了嘴巴。
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翻湧:「麻煩你去看看掛個什麼號,我這腳……」
「好的好的,宴老師是我沒考慮周道,您先等著,我去搞定了再扶你過去。」葉楓迅速推開車門沖了出去。
宴笙聽到車門嘭一聲關上,心裡默數著數字,又想數快點,又逼著自己慢慢數。
一會快一會慢,他數到了八,摸索著摘掉安全帶。
數到九,右手扶上了門。
「十!」
他猛地推開門單腳蹦了出去,受傷的左腳墊著腳尖,一瘸一拐撲向了最近的一棵大樹。
他扶著樹幹,彎下腰,伸長脖子釋放著五臟六腑的壓力。
能忍這麼一路,他覺得自己又一次創造了奇蹟。
「哥哥,你是不舒服嗎?我請你喝可樂呀。」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宴笙掏出紙巾擦了擦嘴,長舒一口氣站直身體,旁邊站著一個只到他膝蓋的小男娃。
胖乎乎的臉,胖乎乎的雙手用力舉著一個可樂罐子。
宴笙摸了摸他的手,頭髮軟軟的就像他的聲音一樣。
「哥哥,不喝。謝謝你,你爸爸媽媽呢?」
「爸爸說,生病了喝點可樂就好了。」
宴笙左右一看,沒有看到孩子的家長,他彎腰把小男孩抱了起來。
「告訴哥哥,你和誰一起來的?」
小男孩還把手裡的可樂往宴笙懷裡塞。
「誰看見我兒子了?」
「小寶……」
遠處一個男人驚慌失措邊跑邊喊,宴笙問抱在懷裡拼命「推銷」可樂的小男娃。
「你叫什麼名字?」
「小寶。」男娃奶聲奶氣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