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有些颤抖:“他……疯了?”
“并不是。”他微微摇了摇头,附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朔州是苍云骑的驻地,太子在朔州,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古往今来,草原上的牧族,哪个没有南下觊觎之心?太子此行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为了防备。”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太子把新组成的京营也带了三分之一过来。
赵瑗隐隐松了口气。
要知道百年之后,蒙古便会发展成为一个极厉害的王国。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尤其容不得蒙古酣睡。不管未来的蒙古人是否会对大宋动手,她都必须亲手把这个祸患掐死在摇篮里。
“还有就是……”
他收拢双臂,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连胸膛也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汗滴,顺着呼吸一起一伏,“还有就是,我想要弄些冰块来。”
“冰……块?”这人又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方才、压着我了。”青年闭上眼睛,艰难地说道。
等、等等。
赵瑗眨眨眼,又眨眨眼,瞬间便将瓷瓶丢进种沂怀里,起身退了两步,瞠目结舌。
种沂苦笑两声,沙哑着嗓子说道:“臣、惶恐。”
——他哪里惶恐了啊!
——这人明明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没有啊!
赵瑗咬了咬牙,抓起他的胳膊,按在手腕上,瞬间将他送进空间里,有些局促地说道:“你、你先进去冷静一会儿,若是要出来,就叫我。”
空间中传来了闷闷的应答声。
赵瑗呆呆地在车辇里坐了一会儿,低头看看散乱的纱布和药瓶,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她并非少不经事的幼女。方才他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她回想起种沂方才说过的那句话,太子亲临朔州,犒赏三军,顺带为他们主持婚礼,外带与蒙古人缔结契约。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竟然就要成婚了。
细细想来,她大约做不到古代女子的“终温且惠,淑慎其身”,相反还时常弄出些稀奇古怪的神迹来,总算不上个传统意义上的贤良女子,但好在……好在她的未婚夫,似乎不大在意这个?
赵瑗脑中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辇外踏踏的马蹄声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片刻之后,辇外递过来一封奏报,说是太子车驾已经提前到达了朔州,正在州府大人家中做客,希望西军的速度快些,因为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实在是等不起。
赵瑗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静静思考片刻,对外头说道:“我同将军商量片刻。”
外头应了声是,随后便没声儿了。车辇继续缓缓前行,一路经受了无数百姓的目光洗礼和叩拜。赵瑗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西军的将士们都说,这是应当的,既然打了胜仗,就要漂漂亮亮地班师回朝,安定民心。
她定了定神,将奏报送到了空间里,低低唤了一声“将军”。
片刻之后,空气突然出现了一些微微的扭曲。种沂一步跨出空间之外,穿衣束甲,扶着她的肩头,对她说道:“我们得先快一步,先回朔州。”
“但你的伤……”
“不妨事。”他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军务紧要,半点延误不得。”
当下两人立刻撤掉一切繁重的车辇,轻骑简从,一路往朔州疾驰而去。至于大队人马,则继续抬着空荡荡的帝姬车辇,慢慢从西北方向回到朔州复命。
种将军认真起来,从来都是不要命的。
两人昼夜不停地赶往朔州,统共只用了五日的时间。赵瑗心疼他,硬把他塞进空间里修养,自己一路策马。太子的信笺一封接一封地从朔州发来,语气有些焦急。渐渐地,连赵瑗也觉得有些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