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笑道:“你娘真是聪明人。可惜,她如此教你,她自己却做不到,才会年纪轻轻为家里老小过劳病逝。”
“这倒是。”她颇有同感。
“今日快活今日寻,这种事,也不是说说就算,要有本事才办得到啊。”
“是啊。”她应着。
“你今天开心吗?”
她想了想,眼一瞟,移到男子后茶几上的水果。
“我午饭还没吃,等我吃完了保证很开心。”
男子闻言,轻声笑着:“等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差人送饭来。”
“那就快问快答吧。”她很爽快地说。
这小姑娘的市井之气实在不合云家庄的风格。男子寻思一阵,沉吟道:“你爹娘陆续走后,留下田地供你收取田租,但你爹娘毕竟都是读书人,不知人心难测,那些庄稼汉要是仗你年纪过小,霸住你田地,你该当如何?”
她眨了眨眼,小眼睛流露趣味。她爹娘确实留着田地让她收租,这些田租必须非常省吃俭用才能熬到她长大,这人打听得真详确。
“大叔,你是拿我的处境打比方吗?”她好奇道。
男子点头。“我说的,正是你的处境。”
“可是,田租三年收一次,我还没亲自收过……”
“今年秋末你去收时,也许就会遇上这种事,你说,到时你会怎么做?”
“嗯……我吗?”她偏着头思索着。
男人似乎很有耐心在等着,但同时间,他取过墨笔,在她递的纸上,自左划过“李今朝”三个字。
一个小孩幼失怙恃,是很值得同情,但云家庄需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弱者。都已经要十岁了,父母去世两年,竟对自身未来一点打算都没有……不能用!
她笑嘻嘻道:“那些庄稼汉要私吞我的地,那就别让他们打这主意吧。”
那横飞的笔势停在“今”这个字,男子头也不抬,随口问道:“说得真容易,万一他们已经打这主意了呢?”
“就找几个地头流氓,打打吓吓,逼那些庄稼汉把田租缴出来吧。”
男子一顿,缓缓抬头,小女孩还是嘻皮笑脸的,似乎一点也不懂得现实。
“今朝,你这办法只能说说,放在现实上,是行不通的。”
小眼睛弯弯地,有点吊儿郎当:“哪儿不通了?”
“你今年才几岁?一个私塾之后哪会认识地头流氓?就算你请那些人抢回田租,那些人是什么出身?不吃了你这小孩的田租才怪,还不如去衙门告状!”
“衙门是给有钱人去的。大叔,我平日跟那些地头无赖交好,请他们出面,五五分帐,勒紧裤带,还是能过日子的。这些流氓头一遭会卖点义气,五五分帐也可以安抚他们,至于以后,反正田租三年收一次,那时再说吧。”
“……你跟那些地头流氓有来往?”男人一脸错愕。
“偶尔凑在一块玩玩而已。”
玩?玩什么?斗酒?打架?还是,她故意跟那些流氓混在一块以保自身?难道她娘就这样任她在街上当小无赖?他寻思着,又问道:“那些庄稼汉都是老实人,你如此狠心,就为了你自己吗?”
她一脸莫名其妙,道:“若是老实人,又岂会吃了我田租?如果大叔是我,是要先保自己,还是保那些吃了你田租、害你饿死的老实庄稼汉?”
男子眯起眼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纸笔,含笑道:“你用的法子是低俗些,但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我先去替你弄些饭菜,你在这里等着吧。”她闻言,眉开眼笑。“多谢大叔。”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门轻轻地掩上了。
她跳下椅子,不问主人就先拿茶几上的水果充饥。不知道云家庄吃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