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以求的天池,他不远万里,带她划着木筏,从黄昏到月下,从月下到日出,就是来为她圆梦。
他兴致勃勃,“你还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她说,“在青藏公路上骑车,一直骑到布达拉宫。”
他大笑,“你不是存心谋害我吧?我骑上九天九夜,到了布达拉宫,你又让我带你去登珠穆朗玛峰。从珠穆朗玛峰上拣回一条命,你又让我带你横跨金沙江,抢渡大渡河,爬雪山,过草地,然后直奔延安。不过,如果你送我一首情诗,我就会和你出生入死。”
她在一汪清水中看着他的情种的眼睛,缓缓地说,“在相遇的刹那,我们都认出了对方。前世,我们是刻骨铭心的情人,一个跳崖而死,一个悬梁自尽。为了寻觅你,我多少次追进黄泉。只为了一句误会,我们忍受了千年分离。我们谈起来生,无论如何,也要厮守在一起。只是今生,我们回天无力。”
他蹙眉,“为什么今生回天无力?”
她看着一江天水,“我只怕这是一场梦。”
他说,“每到一处,你就送我一首诗。你的诗就会鼓舞我,永远和你这样梦下去。”
他话音未落,一朵天火弥漫的云彩,像她的红靴向他奔来。
天池的岸边,传来哈萨克的牧歌。如果在太阳下山时把客人送走,那是我们的耻辱。你扮成牧民,骑马带我进了火焰山。烈日下的吐鲁番,像一片沙滩。从这个沙漠,骑马进了一个翠谷。突然出现的葡萄园,让我醉得跌下马来。葡萄,在头上,像一串串阳光。歌声,在绿阴里,向你暗示。当我吃醉了葡萄,你又让我喝下你酿的葡萄酒,我醉在你的身边,再也醒不过来。
在雅鲁藏布江边,你支起红色帐篷。帐篷外,布达拉宫,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
东山苍绿,北山金黄,南山深紫,西山火红,惟有积雪的山峰,像一只只火鹤。
你唱起藏戏,我为你跳起哈达舞。百盏酥油灯,随着香火缭绕。飘悬的黄色丝带,绣着平时说不出的灵魂。
这是日光城的郊外,我们前世分手的地方。
剽悍的马呵,驮着家产和男人,跑在马后的是女人。悠悠的马莲草呵,刈草的,全是放歌的牧羊女。汩汩的溪水呵,背着木桶来的,尽是待嫁的少女。枯黄的山呵,赶着野猪奔跑的,竟是一群童养媳。你说,这个寨子里,男人历来在家醉酒划拳。
我爱藏起你的烟袋,然后告诉你,如果不给我讲个故事,就别想知道藏在哪里。当你被女孩子包围,我爱留心你的眼光落在谁的眼里。我喜欢在牛皮船上,摸你的腰刀。喜欢在木板房里,攥着你赢的棋子。乌云翻卷的夜,和你跑出几十里。你的血糊糊的手里,抱着新接生的牛犊。我记得,你爱带我到藏民区去,一个不爱说话的姑娘,爱把酥油茶送到你的手里。
你扮成一个鄂伦春人,带我去打猎。头上,白桦树叶般的雪片,被风撕得粉碎。身边,奔腾的黑龙江水,已经冰封一百八十个日夜。一束红色光带,像一把天伞,撑出幽暗的夜空。我从没有见过天上的孔雀开屏。你说,北极光之后,这里就是不夜城。
你为我穿上麝皮衣,足蹬长统熊皮靴,腰扎虎皮带,又把狍皮帽扣在我的头上。你斜背上猎枪,和装满干粮的犴皮袋。这是一个金色的早晨,黄绿色的林海里偎依着一条小溪。你扛着桦皮船,放进清澈的溪水里。我们坐在这个独木舟上,划进密林深处。岸边的针古草里,藏着一只只野鹿。她们认识你,在岸边追赶着你。桦皮船划进了黄昏。突然,一阵太阳雨。雨后,两道彩虹同时升起。我们把酒盅高举过头,祭过天神,两个人一饮而尽。
我坐在你的马背后面,紧紧抱着你的身子,和一对对飞奔的牧马人,冲上天苍苍野茫茫的地平线。我和你坐在马房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