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怪叫,本能地反抗,一桌的比薩與紅酒都推翻在地上,四周圍的客人盯牢我們看。
玫瑰尖叫:「大哥!大哥!」
更生站起來,「我先走一步。」
我把方協文推倒在地,追上去,心撕肺裂地叫:「更生!更生!」
更生已經跳上計程車走了。
我跳上另一輛空車,對司機說:「追上去,不要失去前面那輛車。」
司機說:「耶穌基督,越來越多人中了電視偵探片集的毒,你是誰?陳查理?」
我沒有理睬他,車子一直向前駛出去,追住更生,我發覺她原來是回酒店,放下心了。
我一直追著她進酒店,她仿佛冷靜下來了,站在電梯口等我。
我們進了房間,靜默了好一會兒。
我終於開口問:「你以前結過婚。」
「是。」
「多久之前的事?」
「十年前。」
「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她不響。
「你知道我會原諒你,」我提高了聲音,「你知道即使你結過婚,我也會原諒你。」
她站起來對我說:「我有什麼事要你原諒的?我有什麼對你不起,要你原諒?每個人都有過去,這過去也是我的一部分,如果你覺得不滿——太不幸了,你大可以另覓淑女,可是我為什麼要你原諒我?你的思想混亂得很——女朋友不是處女身,要經過你偉大的諒解才能繼續做人,女朋友結過婚,也得讓你開庭審判過——你以為你是誰?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太龐大了!」
「你聽我說,更生——」
「我聽了已經兩年了,黃振華,我覺得非常疲倦,你另外找個聽眾吧,我不幹了。」
我張大嘴站在那裡。
她取出衣箱,開始收拾行李。
「可是,」我問,「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沒有什麼好說的,我十三歲那年摔跤斷了腿,也一直沒跟你說過……」
「我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我不是你小女兒,什麼事都跟你說,獲得你的了解與應允。」更生說。
「你曾經結婚,是一件大事,作為你的丈夫,我有權知道。」
「每個人心中都有若干秘密,你何必太過分?」
她提起行李。
「你到什麼地方去?」我說。
「回香港,我並沒有辭職,我那份優差還在等著我。」
「你毫無留戀?」我生氣又傷心。
她溫和地笑一笑,「我們之間的觀點有太大的差別。」
「你太特別了,更生。」我憤然說,「只有你才認為這是小事。」
「對不起,振華,我不需要你的諒解,因為我堅持自己並沒有做錯事。」
「可是——」
「別多說了,振華,我們從沒吵過架,我不打算現在開始。」
我拉開旅館房門,一言不發地離開。
到玫瑰的公寓,她正在替方協文驗傷,方協文垂頭喪氣,看到我很害怕,要站起來走。
玫瑰沒好氣地說:「坐下來,你這個闖禍胚,有我在,難道還怕大哥宰了你不成?」
他又戰戰兢兢地坐下來。
我怔怔地倒了一杯水喝。
「你這十三點,大哥真沒罵錯你,你真是個白痴,蘇更生是我的未來大嫂你懂不憧?你一見她認什麼親戚,有話慢慢說你都不懂?」
「我……一時高興,」方協文結結巴巴,「她與我表舅結婚時,我任的花童……」
這小子簡直老實得可憐又可憎。
「好了好了,」我說,「別再說了,打到你哪裡?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