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一個人赴法場了。
爹的新居在石澳,我從沒想到爹爹竟有如此的品味,他一向講究實際,但新房子卻裝修得美侖美奐,十分時髦。
一行嫣紅奼紫的花圃伴著一個腰子形的假山金魚池,流水淙淙。我一時間留戀在這個精緻的小花園裡,不肯進客廳。
那裡有一個女郎蹲著,戴厚手套,正在修剪幾棵玫瑰紅的杜鵑花。
她穿著黑色毛衣及長褲,長頭髮挽成一隻低髻,插著一技翠玉的髮簪,耳角的皮膚白如凝脂。
我忍不住探了探身,想看她的側面。
她非常專神地「咔嚓咋嚓」剪樹枝,我只好再側側身,正在考慮是否要咳嗽一聲,一腳踏錯,滑進金魚池,嘩啦一聲,水花四濺,我身子下半截頓時成了落湯雞。
那女郎聞聲轉過頭來,大吃一驚。
我原本想出聲道歉,但是一見到那女郎的臉,我呆住了,我那等了半輩子的夢中女郎,她在這一刻出現了。
我瞠口結舌,竟說不出一個字來,也顧不得混身濕漉漉,索性站在水池內。
只見她用手捧起池旁糙地被我彈起的金魚。
「唉呀,可憐我的水泡眼,我的繡球頭……」她抬起眼睛來,輕輕嗔怪我,「你這位先生,怎麼如此冒失?」
我張大嘴看著她。
她把金魚輕輕放入池中。
「你還不上來?水冷哪。」她蹬足。
我一步爬上池邊,皮鞋上帶著荷花水糙。
「你怎麼搞的?」她責備,「我的魚池完蛋了。」
「呵,對不起。」我的眼光沒有離開她的一顰一笑。
「咦,你是誰呀?」她問我。
我還在那裡說:「呵,對不起。」整個人如雷擊一般。
她輕笑一下,又嘆一口氣,轉頭叫:「黃伯,黃伯!」她走開了。
黃伯是我們家老男僕,跟著急急步走過來,一見是我,喜得一把抱住:「三少爺!」又吃一驚問,「你怎麼了?」
我問他:「那女郎是誰?」
「什么女郎?你還不去換衣服!」
他帶我自書房長窗入到客房,拿了乾衣服給我換,一邊嘮叨。我逆來順受,悶聲不語。
那女郎。
成熟的臉容,極端女性化的姿態,她是一個真正的美女,我從沒見過黑寶石似的眼睛,那麼流動的眼波,我呆住了。
我們家從來沒有那樣的親友,是誰呢?
我心神蕩漾。
有人敲門,「震中,你可是在房間裡?」父親的聲音。
「是我。」我應著去開門。
「震中!」他擁抱著我。
「父親!」我的雙眼濡濕。
「你良心發現了?你肯回來見我了?」父親一連串地問。
我仔細地看他,他益發精神了,體形又保養得好,一點也看不出已經五十多歲。頭髮是白了,但更加襯托得他風度翩翩。
我稱讚道:「爹爹,你真是越來越有款了,怎麼,生活愉快吧?」
「很好,很好。」爹看上去真正精神煥發。
不管那女人是誰,只要她能夠令他這麼快樂,我就感激她。
我笑道:「這都是新任羅德慶夫人的功勞吧?」
爹問:「震中,你不反對吧?」
「爹,我怎麼會反對你重新做一個快樂的人呢?」
「震中,你真不愧是我的兒子。」他很高興,「錦錦與瑟瑟卻反對。」
「姐姐們小心眼。」我說。
「來,我介紹你認識她。」
「這是我的榮幸。」我說。
「震中,倘若你肯回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