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伸手,这一下难坏了连长、指导员。为了将一碗水端平不闹出啥乱子,又能给上边一个交代,连长与指导员最后出台了鲜招儿,就是报名者不分光棍眼子一律都参加考试,考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爱家乡》。如果再换任何一个题目,水牛准抓瞎无疑。偏偏这个题目是水牛筐里的熟桃,念恩公祠小学时为应对初中会考,老师猜题猜的作文就是《我爱家乡》,并拿出一篇范文让大家死记硬背。在老师的威逼下,大家都背得滚瓜烂熟,并抄得龙飞凤舞无一错别字。结果是老师没有猜对题,会考时没有用上,此刻却让水牛大放光彩,他以无可争议的成绩走进了中国建筑工程学院。朝下水牛人生道路更是顺畅,入党,提干,一路绿灯。他以正营职身份转业时,曾被搁置了一段时间,他不走门子不送钱,况且他也没门子可走无闲钱可送。最后,他被安排到莲花山县民政局,尽管这是个最没有油水的局,可也是在编在册的局级机关。他这局长一职属平级安排,是红头文件硬性规定的。因为路子正,他怀揣坦然,谁的情也不领,谁的脸色也不看。也正应了那句“无欲则刚”,碰到不顺眼的烂脏事儿,他当说则说当骂则骂,成了敢于碰硬的“茬子”,成了有口皆碑的“圣人蛋子”。
事业得意,爱情失意。当年荫出事咬断龙青坡的舌头后,就在恩公祠销声匿迹了。有人说荫跳恩公河自杀了,有人说荫去了南方,也有人说在五台山见到了遁入空门的荫……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反正荫从水牛的生活中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彻底,这个答案从水牛极度沮丧的表情上就能明确获得。没了荫的消息,他的感情生活变得暗无天日。火头婶刚有再给他张罗一个的意思,说媒的便挤破门槛,可他一个也不见。任火头婶说得铁嘴唇磨破,他也不肯就范。他说:为人得有良心,荫是为我才遭龙青坡害的,不得荫的下落我决不会再找任何女人。他的生活邋遢且随意,从不在衣着穿戴上浪费心思,差不多一年四季都是一双老头布鞋。去年下大雪时,他竟把十几年前的“火车头”翻出来,套在了脚上。别说机关男士们时时更新的新潮洗化用品了,就连普通的香皂他也没有用过。他洗脸都是冷水一撩,毛巾一擦完事。头发也没有个正型,乱乱蓬蓬的,每月让理发员梳理一次。胡须又特旺,一天不刮便面目全非,可他忙起来三天五天也难得动动刀子。为此,火头婶不知嘟噜他多少次,骂他是“长毛贼”,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逢这种场合,他不摆理不辩解,死猪不怕开水烫。火头婶训斥完了,他也听完了,照样我行我素,弄得火头婶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就他的这身行头,新来的武警如何能不审贼样待他?偏偏他又忘了带工作证,任凭他如何解释门卫就是不肯放行,最后他不得不拨了电话,让办公室的同事帮他解了围。门卫极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海局长,从哪儿看您也不像局长啊。不信再找个人问问,也一准把您当成下岗的锅炉工什么的。”
三楼会议室是个能容纳五六十人的中型会议室。米黄的椭圆桌子中间,怒放着一溜塑料蜡花儿,叶片肥硕,墨绿墨翠,生机盎然。海水牛看着却不舒服,他厌恶作假,假里假气的东西就是再逼真再像,他也不喜欢。令他赏心悦目的是自自然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60.黑杆儿恶老雕(2)
金果果陪着省政协的“水利视察组”准时进入会场。
随着不约而同的掌声的,是摄影、摄像记者们频频闪烁的电子闪光灯。这个视察组是微服私访式的,并且规格很高,组长黄法武是在任的省政协副主席。事前未曾与地委、县委打任何招呼,今天早晨突然驾临莲花山县,车子直接开到了县委大院,让金果果防不胜防,黄组长说是专题调研水利工程,协商座谈会人选时,黄组长一锤定音:县四大班子及各局委一把手全部参加。黄组长还特别提出民政局长海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