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还好几次注意到,两个人由他作主,他的声音,尽管语调非常亲切,还是能听出有惯于发号施令的口吻;他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顶分开,平平地沿着脑门一直垂到肩膀上。他的脸色棕黄,像一个刚从南方地区旅行回来的人,他的嘴唇很薄,鼻子笔挺,牙齿雪白,鹰隼般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但丁笔下的恺撤一样。
他的身材不高,双手娇嫩,两脚纤细优美;从他的行动举止中可以看出有点儿拘束,说明他一点也不习惯他眼下穿的这套服装。在他讲话的时候,如果他当时不是置身在罗讷河边,而是在卢瓦尔河边,那么他的对话者也许会注意到他的发音有点儿意大利声调。
他的同伴似乎要比他小三、四岁。
那是一个脸色红润的英俊青年,金黄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鼻子挺直,下巴线条坚韧,可是儿乎还没有长胡子。他也许比他的同伴高二寸;而且,虽然他的身材略为高了些,他的整体极为匀称,行动极为灵活,使人能猜想出,如果他不是勇武过人的话,至少也身手矫捷,不同常人。
虽说他和他棕黄脸色的同伴穿着相同,平等相待,可是似乎总显得对他同伴彬彬有礼;这种尊敬态度不能说出自于年龄关系,那么肯定是由于社会地位不同。此外,他称他的同伴为公民,而他的同伴只叫他的名字罗朗。
我们以上这些解释,是为了使读者更熟悉我们的故事,也许大餐桌上的就餐者并不完全清楚;因为,他们对新来者注视片刻以后,眼光便移了开去,被暂时打断的谈话又重新开始。
必须承认,他们的谈话,正围绕着一个对旅客来说更为有趣的主题:讲的是拦劫一辆装载着六万法郎政府公款的公共马车的事件,这个事件发生在昨天,地点在马赛-阿维尼翁公路上的朗培斯克和皇家桥之间。
这两个年轻人一听到这个事件,便饶有兴味地倾听起来。
这件事就发生在他们刚才经过的公路上,讲话人是这次公路拦劫事件的主要目击者。
他就是波尔多的葡萄酒商人。
对这件事的细节最最好奇的人是那些刚刚到达,马上又要动身的公共马车上的旅客,其他就餐者,当地人,对这类灾难似乎很熟悉,他们用不到打听,自己也在提供细节。
“那么,公民,”一个胖子说,身旁紧挨着一个吓慌了的高个儿干瘪女人,“您说,这次抢劫就发生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条公路上?……”
“是的,公民,在朗培斯克和皇家桥之间。您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地方,公路往上伸去,在两个小山岗之间变得很窄?那儿有很多岩石。”
“对,对,我的朋友,”那个女人紧紧抓住她丈夫的胳膊说,“我曾经注意过;我甚至还说过,你大概还记得起来:‘这个地方真吓人,我宁愿在白天经过这里,真不想在夜里经过这里。’”
“哦,太太!”一个年轻人说,他的讲话故意带着当时风行的那种小舌颤音,他仿佛经常左右着大餐桌上的讲话内容,“您知道,对耶户一帮子来说,是不分昼夜的。”
“什么,公民!”那个越来越恐慌的太太问道,“您是在大白天被扣留的吗?”
“在大白天,女公民,上午十点钟。”
“他们有多少人?”那位胖先生问。
“有四个,公民。”
“他们埋伏在大路旁吗?”
“不;他们是骑着马来的,全身武装,戴着面具。”
“这是他们的习惯,”大餐桌上的常客说道,“他们是不是说:‘你们别抵抗,你们不会受到任何损害,我们要的只是政府的钱。’”
“一字不错,公民。”
“随后,”这位好像对情况极为了解的人接着说,“其中两个下了马,把马缰绳扔给他们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