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師父不跟我說呢?」
入夜後, 謝陟厘腦袋擱在膝蓋上, 眼睛望著篝火,輕聲道, 「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我想,茲昆一族走到最後, 你的親人只希望你能平安成長, 一世無憂。」風煊道,「你生活在北疆, 若是知道自己是北狄人, 二十年來, 還能活得這麼平靜嗎?」
火光在謝陟厘眸子裡輕輕躍動,謝陟厘想了想,發現是的。
她此時得知自己可能是茲昆一族後人, 心裡頭都十分紛亂。
北狄長年侵擾大央邊境,北疆人不堪其擾,損失慘重,對北狄人恨之入骨。
孩子們做遊戲都是派出最沒有地位的那一個扮成北狄人,然後其它人便追著那一個打。
且不說年幼的自己能不能接受自己是個北狄人,就說師父也不可能順順噹噹地把一個小北狄人留在身邊。
「算啦。」謝陟厘想了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世上已經沒有茲昆一族了,我是與不是也沒什麼打緊的。」
她一面說,一面拿樹枝把火堆里烤著的東西扒拉出來。
這些是她在山谷中挖到了根莖,也是他們這些天來的糧食,也不知叫什麼,生吃時頗為水嫩,烤熟了則粉粉糯糥,像是山芋。
剛扒拉出來的十分燙手,謝陟厘左手換右手,呼呼吹氣,臉頰鼓鼓的,嘴巴嘟起來,像條小金魚。
風煊看著她微笑。
他真喜歡這樣的阿厘。
已經過去的便放手讓它過去,尚未到來的也很少去憂心,她總能緊握著當下,人生在她手裡如此清澈明晰——就是一日三餐,一飲一喙,春去冬來,歲月悠長。
豪邁當年被茲昆一族餵養之時,應當也是吃過熟食的,對著謝陟厘手裡的東西又蹦又跳,舌頭伸得老長,口水滴滴嗒嗒往下淌。
謝陟厘便把第一個給了豪邁,然後再剝了一個給風煊。
沒想到風煊已經剝好了一個,遞給她。
火光在晚風中搖晃,映得兩個人的臉都有些發紅。
「嗷嗚」,豪邁擠過來,表示還要。
山谷雖然避風,但夜晚還是很涼,謝陟厘將火堆燒得旺一些。
豪邁趴在謝陟厘身邊,龐大的身軀形成一座小小山峰,又柔軟又蓬鬆。
風煊低低地咳了幾聲。
謝陟厘抬頭:「你冷麼?」
「也不是很冷……」風煊說著,又咳了幾聲,攏了攏衣襟,「我原本不怕冷的,大約受傷之後,失血過多,這種天氣竟也有些畏寒了,咳咳咳咳。」
謝陟厘尋思他前幾天好像都沒有嫌冷,難道越養身體越虛了?
再一想,他現在確實需要些補物,這些在山谷當中都沒有,果然還是該早點回去。
她起身走到風煊身邊,隔著兩尺左右的距離,和風煊並肩躺下。
豪邁如今粘她粘得好比未斷奶的孩子粘自己的母親,一見謝陟厘換了地方睡,它也挪著小碎步過去了,重新挨著她躺下。
謝陟厘示意風煊,可以像她這樣挨著豪邁睡,豪邁是個天然的大暖爐。
然後就見風煊挪了挪,把她摟進了懷裡。
謝陟厘:「!」
上一次他們如此接近,還是在神廟裡。
那時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像此刻,火光照耀,豪邁還支棱起了腦袋,警惕地看著風煊。
風煊的眼睛眨了眨:「不抱著你,我怕睡到一半,可能會少了半邊腦袋。」
謝陟厘覺得自己的腦子大約是出問題了,她居然從風煊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可憐兮兮的味道來。
不由便放軟了身體,由他抱著。
風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似是發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