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孟澤低低道,「做夢……也是疼的……」
風煊剎那間心痛如絞。
孟澤道:「煊哥,你怪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他們問了我好多好多……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我是不是……害了你?」
「沒有。」風煊搖頭,聲音哽咽,「你看我好得很,我還能來救你。」
「好……那就好……」孟澤像是松下了一口一直提在心頭的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鬆了,聲音更低了下去,「那我……就能……安心了……」
「小澤!」風煊一把抓住他。
「他是騙你的!」謝陟厘湊在孟澤耳邊,急急道,「有人派手下假冒你的身份,在他身邊待了三年,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他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就是為了找那個人報仇。這裡面可是有你一份功勞,你不幫著他找出真兇,怎麼能安心?!」
孟澤的眼皮抬了起來,望向風煊,目光又是震驚又是愧疚。
這樣的眼神像極了小時候,無論風煊做了什麼,那個跟在身後的小澤永遠都是先責怪自己。
「先喝點水。」謝陟厘輕輕將孟澤扶起來一點。
她早在五更雞上溫著一點參湯,此時已經熬得濃濃的,還備了一截潔淨的麥杆,以免孟澤過於虛弱不好吞咽,此時全派上了用場。
「慢一點,一點一點喝。」
孟澤慢慢地吮了一口,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艱難。
謝陟厘接著道:「將你囚禁在此的人是太子,他一心想要你煊哥的性命。如今你煊哥身在京城,便等於是落入了他的手掌心,孟澤,這可不是你安心的時候,你煊哥正等著你來當他的左膀右臂,就像當年等著你去北疆一樣!」
孟澤的眸子本已如死灰般枯寂,此時閃過一抹微弱的亮光。
他像是要掙起來把參湯喝了,破敗的身體卻攢不起一絲力量。
風煊在床畔坐下,握著孟澤的手,低聲道:「小澤,我今天去爬後山了。」
也不管孟澤答不答,接著道:「後山那棵栗子樹又生了不少栗子,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打栗子吧。只是院子裡的梨今年生得不好,不單一顆果子也沒結,連葉子都掉光了。孟嬸說要把它砍了當柴燒,但嬤嬤說你最喜歡吃梨,今年還是要留一留看,也許明年就結果了,等你回去,就能吃上梨。」
「小澤,乖,把藥喝了。」風煊輕輕撫著他的頭髮,就像小時候做的那樣,「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打太子,然後一起回家,去摘梨。」
晚風從門外送進來,從風煊和孟澤身上拂過,像是世間最輕柔的一隻手,拂去了這些年的風霜與苦楚,把兩名成年男子變成了當初的兩個小小少年。
大點的那個少年道:「乖,快把藥喝了,不然我去後山就不帶你了。」
小點的那個忙不迭捧起碗:「我喝我喝,你說話算話!」
有時候醫人最難的地方,是醫心。
人只要心裡還活下去,便總能在絕境中重生。
孟澤喝下了那碗吊命的參湯,整個人昏睡過去,謝陟厘替他在幾處大穴上施了針,固他的氣血。
接下來就是漫長細緻的調養。
送回孟家不可能,帶回將軍府則是人多眼雜,謝陟厘問要不要放在房家,風煊搖頭:「今夜你們在寺中,以太子的多疑,必定會派人盯著你們,接下來你要格外小心,切記不可多走一步。」
最後選在了風煥的攬閒閣。
攬閒閣如今是真閒,非但是門可羅雀,門縫都要結蛛網了。
而且風煥在京城紮根日久,早有一套隱形的耳目,消息靈便,手段圓滑,保下孟澤應不成問題。
果然風煥很快就讓風煊和謝陟厘見識到了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