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無離聽完太監的話,並不動怒,甚至連眼睫都沒顫一顫, 只是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你是陳國公的人?」
太監臉色驟變,接著他就強行岔開話題道:「我是宮中內官, 自然是陛下的人,你休要栽贓陷害!」
澹臺無離淡淡點了點頭:「那便是了。」
太監頓時有些急了,他正想駁斥澹臺無離的話,外面忽然傳來一聲高昂的通傳。
「陛下駕到——」
太監臉色一白,狠狠瞪了澹臺無離一眼,便扭頭脫窗而出。
看那身形, 竟是極為利落。
澹臺無離見狀,眉頭微微一挑,眸中閃過一道清冷的銳光。
緊接著, 楚蔚進來了。
楚蔚來的時候頭頂的白玉冕旒還沒摘下,他步履極快, 俊美的面上冰寒如霜, 行走之間那冕旒上的玉珠碰撞有聲,渾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
澹臺無離看著楚蔚這表情,一猜便猜到是那幾位老臣在朝堂上把楚蔚逼得狠了。
楚蔚雖然現在性格變得沉穩銳利了不少, 但畢竟還是年輕, 也天生不是那種狠辣暴戾的性情。
雙方交鋒,那幾位老臣各個都是狐狸般的油滑個性,必然句句話都帶套。
楚蔚固然能辯得過他們,但他的教養也讓他沒法在朝堂上大肆發怒。更何況幾位老臣也不是奸佞之人,對楚國貢獻頗多。
楚蔚沒辦法把自己陷於不利的境地, 只能強忍。
想到這,澹臺無離微微嘆了口氣,便站起身來,朝楚蔚靜靜迎了上去。
楚蔚見到澹臺無離竟然主動出來迎接他,俊美陰沉的面容在這一瞬間如同春光綻放,冰河溶解,黑沉的星眸中也不由得漾起了一絲微笑。
「師尊,我回來了。」楚蔚不由自主地輕聲道。
澹臺無離目光動了動:「過來,我幫你把冕旒摘了,小心甩壞。」
楚蔚唇角勾了一下,眸中溢出一絲笑光,乖乖地就走到澹臺無離面前,低下了頭。
澹臺無離一點點幫楚蔚把頭頂的冕旒摘下,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琉璃几上,便道:「誰又給你氣受了,是林丞相還是陳國公?」
楚蔚微微一怔,接著他便無奈一笑,走到一旁的軟榻上歪著道:「果然還是師尊懂我,這二老一起逼我呢,我也沒辦法。」
說完楚蔚又伸手揉了揉額頭,有些頭痛地道:「幸好今日孟將軍不在,要不然,他那大嗓門嚷起來還真是要命。」
澹臺無離聽到楚蔚這話,眉頭微微一挑,忽然淡笑道:「小時候你就怕他,那會你去他家果園偷桃,被人直接拎著吊在樹上兩個時辰——」
「師尊——」楚蔚有點無奈地小聲抱怨。
澹臺無離不說話了,只是眸中仍舊氤氳著那一絲淺淺的笑光。
一旁的楚蔚見到那清潤的眸中散發著一股如水般的溫柔,心頭顫了顫,不動聲色地便伸手輕輕拉了一下澹臺無離的衣角。
澹臺無離微微一怔:「怎麼了?」
楚蔚嘆了口氣:「師尊陪我坐會好不好?我有話想同師尊講。」
澹臺無離看了楚蔚一眼,看著楚蔚眼中那隱約撒嬌的神色,目光動了動,知道他是為什麼事煩心,便起身坐了過去。
澹臺無離素色輕薄的衣擺輕輕落在明黃色的軟榻上,如同一大片靜靜綻開的曇花。
楚蔚目光一動,主動伸手把澹臺無離那略微皺了一絲的衣擺拉平,過了一會,才嘆了口氣道:「陳國公和林丞相都逼我另立新後,師尊你怎麼看?」
說這話的時候,楚蔚不敢流露出太多自己的情緒偏向,只是不動聲色地試探,說完,他便抬眼,靜靜看著澹臺無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