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百姓不可能知道,就是朝中官员,也无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凌告诉我,今日早朝圣旨传下之时,满朝文武下跪请命,恳请皇上看在晏清鸿多年功劳的份上能够轻罚,只换来龙颜震怒,言明谁再为晏清鸿求情,立即斩首。
而同时晏凌还带来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就是‘昭辉殿’在四日前发出懿旨,不接受任何命妇觐见,忽然从人的视线中消失了般沉默。
四日前,也正是清鸿放我出城再入宫请罪之日。
她,也和清鸿一样了吗?
心头沉重之感,再重数分。
若事态就此凝滞,也不过是给京师的严肃再添些谨慎而已,当午时刚过,皇宫正殿的宫门口,数万百姓自动聚集,在夏日炙热的骄阳中下跪请命,为他们心目中的‘红云’第一相请命,求皇上从轻发落晏清鸿。
黑压压的人遍布了殿前长路,竟是一眼望不到边,两边御林军威武中含着紧张,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盔甲严实的他们仿佛才是弱势群体。
人群多的地方必然嘈杂,但是这一次,一切都井然有序,偶尔震动的声音,也似是预先演练过般。
“晏相一心为国,恳请吾皇收回承命……”
“晏相国之栋梁,还请皇上三思……”
“相爷肝胆忠心,吾皇圣明,勿让我朝失贤明……”
此起彼伏的呐喊中,有人因为炎热的天气倒下,但无一人主动的站起离去。
我远远的坐在马车中,重重的蹙起眉头,呼吸声业已渐重,身如入寒窖。
这,绝不会是晏清鸿安排的,他不会做出将自己推在风口浪尖以功挟主的事;这也绝不可能是百姓自动自发的请命,因为那些话听在耳内,着实刺耳。
一心为国——现在百姓逼宫,只怕其心可诛。
国之栋梁——‘红云’没有晏清鸿就不行。
吾皇圣明——杀了晏清鸿就是昏君。
种种悲痛中的潜词分明是威胁,威胁整个‘红云’最上位的人,天之子。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人在落井下石,想要趁这个机会彻底毁掉晏清鸿,想要借由激怒皇上杀掉晏清鸿。
百官求情,万民下跪,晏清鸿的地位愈发显得超然,超然的恐怖。
我的手指撰紧,沉着嗓音,“晏凌,回客栈。”
几乎是忘形的蹦下车,我急切的冲向房间,此刻的我需要冷静,冷静的想办法打探晏清鸿的下落,冷静的寻找出那个隐形的黑手。
门被推开又阖上,我靠着门板喘息着,脚下软似棉,强自撑着才不让自己滑下。
今天之前皇上没有杀他的心,只怕今日之后……
身上有些冷,毛孔张开的阴寒袭上身体,危险的气息染上心间,说不出的恐惧感。
转手拨上门,便待出去,面前已出现一柄明晃晃的剑,剑未出鞘寒气透体,人声低沉:“晏夫人,在下‘梁墨’二皇子麾下先锋官前来迎接,护送晏夫人前往‘梁墨’。”
易承烈的人?
“既知我是晏夫人,就更应该知道夫妻同命,二皇子好意心领了,阁下请回吧。”目光扫过眼前的长剑,似笑非笑,无畏无惧。
那剑光收回,眼前的人也不急着走,“晏夫人,您若肯先行一步,二皇子自有办法解晏相之困。”他眼神收缩,声音森森:“皇子殿下要我问晏夫人对此刻万民请命有什么看法?”
我面寒似冰,冷眼望他。
喉结上下滑动,他不自在的挪开了眼,声音冷硬,“晏夫人可有决定了?”
“这些事都是易承烈干出来的?”我脚步撞向剑尖往前生生逼行,面前的人手掌硬撤,急切中剑劈上门板落了地,当啷啷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