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着急,比敌人用剑指着他自己还急。但他又束手无策。
“我不是怕孤单,”小刀又说,“我只怕世间只有我是孤单的。”
然后她问:“假如我死了,你是不是会替我照顾小骨?”
“不会,绝对不会!”冷血立即大声的说,“只要你一死,我就会丢下他,掉头就走,我跟他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照顾他!”
小刀一笑,并不放下剑,只柔柔的问:“我跟你也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一直照顾我?”
月华映在剑身上,炸出一阵十彩迷幻的梦色。
冷血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是好,老半天才找出来了一个理由:“因为你照顾过我。”他理不直气不壮的说,“所以我也应该照顾你。”
“是吗?”小刀微挑着眉。
“你还是放下剑再说吧。”冷血几乎是在恳求了。
“如果我现在就死了,”小刀还是幽幽的问,她那张俏白的脸,加上悠幽的语音,以及在妆前的夜色、月色与剑色,给人一种有一缕幽魂坐在那儿说话的感觉,而不象是一个活着的女子,“你会不会就此忘了昨天的事呢?”
冷血望着月魄剑魂,忽然自肺腑迸裂出来似的道:“昨天的恶徒,已经死了!为了他的恶行而自毁,那是愚蠢的!小刀……”
小刀忽然也锐声道:“你们男人,当然可以忘得掉!可是我是个女子,受这样的……”
说到这里,泪就流了下来。
流过靥上的刀疤。
小刀的手一动。
冷血紧张得心里几乎要发出一声鼓响。
小刀只抹去脸上的泪痕。
月光下,哭过的眼眸,更是清丽。
冷血觉得汗滴象蛇一放的钻动在他的衣衫里。
然后小刀忽然冷静了下来。
冷却了下来。
用一种冷清的声音,漠然的问:“我的针和线呢?”
听到这句平凡的问话,冷血狂喜得几乎哭出声来。
问话的时候,小刀同时垂下了剑。
冷血慢步上前,把购得之物,尽数交给小刀。
他的眼睛仍瞄着那柄苍凉的剑。
“你放心吧,”小刀平静的说,并点上了烛,淡去了月色,一面摆好绢布,开始刺绣:“我不会再去寻死了。”
冷血开心得耳际嗡了一声。
房里只剩下了刺绣的轻声。
仿佛烛光也是一种淡忘。
刚才的情节似乎从未发生过。
──针刺破绢布,线掠过布面,手指拨出针身的声音,使冷血置身其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在烛焰跃动时,小刀脸靥上的刀疤,仿佛也在跃动──冷血每看一眼,就被这道刀痕之美引动一种锥心刺骨的感觉。
“你回房去吧,”小刀指了指正在刺绣的绢,和在她身上给剑尖划破的衣襟,“我还有这些、那些,今晚要做好。”
冷血呐呐地道:“你别太累了……”
“累?”小刀星眸半合,无力一笑,“我但求能过倦入眠。”
这时候,床上昏睡的小骨,又蓦然叫了一声:“猫猫。”
房外有猫叫。
仿佛还有点鼓声。
──怎么会有鼓声?
由于太过离谱,冷血以为那大概是一种幻觉。
他自“巳”字房踱出来的时候,就象晚风一般舒爽,心里好过多了。
他想再看看那窗棂。
却伸出一双月下的玉手,把窗“咿呀”的关上了。
关窗的声音,使屋脊上的猫,都侧首聆听。
窗纸上仍浮动房内晃动的烛影。
月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