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先把其中十一叠帛书移开,重新浸泡到之前那种透明的溶液中。然后他把其中一叠放到了铺着塑料网的垫板中央。
他右手执镊,左手执启,开始揭片。
下方屏息以待。
这时候,就连苏进,也把全部心神沉浸在了手上的工作里,再也无暇分心去做别的什么。
战五禽的确大大强化了他的体质,练习得越久,感受就越是清晰。
譬如,他现在的视力比以前更强,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帛书上每一根纤维。
汉朝制帛技术还很低下,用来书写的绢帛要求又不算太高,所以这些帛书的底面全部都是最简单的双股丝。
它们经纬交错,时而连接在一起,时而断裂,更多的还是似连非连,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
正是这种状态,让揭片的难度变得更大。
力道轻了,帛片相互粘连揭不开;力道重了,帛丝瞬间断裂,帛片马上就会碎裂,发生连带反应,让整张帛片或者整个书叠彻底被毁掉。
他左手的竹启,右手的竹镊,全部都是他亲手打磨而成。它们选了竹干中最完整最坚韧的一段,打得极薄,对着阳光看的话几乎可以看见对面的光线。
他反复用极细的砂纸进行摩擦,表面没有一点突起,没有一根毛刺,绝对不会对帛书造成任何一点破坏。
现在,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让身体也处于一种几近睡眠,只有微微起伏的状态。
他的五感因此达到了极度的敏锐状态,手部的触感格外清晰。
然后,他开始动了。
这一动起来,他却不像先前准备时那么缓慢,而是快若闪电!
竹镊插进书叠表面,拈起薄薄一片,向上轻轻一揭。竹启随之跟进,托住书页,轻轻一抬。
纤薄的帛片随之而起,蝉翼一般在空气中飞舞,落到了旁边的平底托盘中。
然后,一片接一片,淡黄色的丝绢不断飞起,转眼间,平底托盘中铺满了一层!
正式揭片之前,苏进手持工具,仿佛正在出神的时候,徐英等几个天工社团的助手就已经如临大敌一般做好了准备。
然后,苏进开始动的时候,他们也动了!
苏进刚刚揭完一托盘的书页,蒋志新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平平端起托盘,把它放到一边,盖上盖子。
徐英紧跟而上,他准备了另一个托盘,不偏不倚地放在了跟之前同样的位置,正好接上了刚刚飞下来的又一片淡黄书页。
如此,不断循环往复,没多久,这一叠帛书就被全部揭成了帛片,平铺在四个平底托盘里,浸泡在透明的溶液里,像是在轻轻飘荡着一样。
这一瞬间,圜丘坛下方纷纷传来了舒气声。
修复师们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刚才那一会儿,自己实在太紧张了,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然而,这一口气还没有出完,接着又提了起来。
上方,苏进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天工社团的学生们紧接着端过来了第二个托盘,第二叠书页端放在里面。同时,另一边的平底托盘已经再次被准备好了。
又是一轮揭片。
同样迅如闪电,同样的疾如流水,同样的精准。
转眼间,又四个托盘铺满了帛片。
可以看出,这些帛片破损得的确非常严重,一片完整的也没有。有的破损还只止于边缘,有的已经波及到中央区域,还有的连续几片都只剩下了巴掌大的小块。
但是,镜头始终紧对着苏进的手与他面前的文物,每一个细节都全面而清晰。因此,修复师们都可以看见,这些全部都是帛片本身的问题,由苏进这边出现的错误一点也没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