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
殿内贵客云集,有金陵城内第一等的官员,第一等的将官,第一等的富豪,第一等的骚客,他们携带着家眷,那些个女眷们皆除去了纱帽,露出一张张施了脂粉的妙颜,不仅如此,虽天气渐凉,她们的衣衫却薄,粉光莹莹的颈项胸口袒露出来,上面一串串宝石,还有头顶的明珠金钗,在明亮的灯光下流彩熠熠。
每个人都是愉快的,特别是那些女眷中的韶龄少妇、少女们,叽叽咯咯的交颈软语娇笑,或是与哪家风流的儿郎眉目传情,更多的却是在翘首企盼,今日宴会,不仅能见到那位丰神俊朗的王爷,更听说他还要带着他那个新晋的少史一道出席,传说中风流的小娘子,究竟该要美成什么样儿?
忽的一声长鸣,原是正时已到,主座旁边号角奏报,六名身着绛紫色礼服的号手齐齐吹起长号,又高又沉的声音兀的这么响起,众人皆一静,听那号声在十多米高的大殿内盘旋回荡,方才的轻松快意被旋旋压下,于心皆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对高门王权的敬畏与庄重。
号声止,礼官引众人起身,淮西王于一侧走上主座,他穿的是亲王礼服,黑色的广袖大袍,腰束宽带,金色与红色的边纹交织,加上其自身高峻挺拔的身姿,于上长立,众人不消抬头,便感到一股逼人的贵气。
胆大的女子,已偷偷将眼上瞄,生出欣赏想往的神色,淮西王琅琅的声音道,“今日中秋之夜,孤不敬,敢扰诸位家圆之美,愿与众位举城共欢,同赏皓月,庆家、国两团圆。”
毕竟是宴会,淮西王的声音甚是和煦,大殿内气氛顿时一缓,众人熙熙攘攘,敛手致谢,“吾等谢王爷,参加盛宴,不胜荣幸。”
云云。
而后纷纷抬头,却见一名女子,半垂臻首,缓缓行至淮西王身后,她身上浅橘色的披纱长长的垂拖在地上,两名匀净如明珠的侍女亦步亦趋,行进间仿佛一张流动的画卷。
女子行至淮西王侧后方停下,转过身。她转身的时候众人不禁一停,有心急的已忍不住引颈相望,只恨那金晃晃的头饰垂挡在额前,脸孔又一直半垂着——呔,呔!端的分明是一个美人,却怎生也看不清楚,怎不让人感到难搔之心痒!
淮西王微微往后一顾,侍婢们会意,上前扶灵眉坐下,那小娘儿跪坐下去,便静静的没了声响。这边厢淮西王亦入座,众宾客的人亦步亦趋,纷纷落座。
宴开。
大周繁盛,金陵富庶,这王府的夜宴已显现出十足的盛世气派。
开场是剑舞。五十名劲衣高冠的美人,着红衣,持宝剑,纤纤素手,皎皎剑光,美人冷冽,宝剑妖娆,齐齐舞来,冰冷与火热正反交替,直把人看的心跳提速。曲末,五十人团团收拢作三环,钟鼓声急,荡的一声,中间一名女子持剑长立,其余四十九人绽然将腰身儿向后险险弯折,顿时红衣为瓣,银光为蕊,立时凝住!
大殿里一窒,瞬间爆发出雷鸣般喝彩,五十名女子收剑集中,敛手恭立。彩声渐消,淮西王微笑点头,一旁的太监大声唱赏,女伶们忙齐齐行礼,娇声唱谢,与方才的剑气惊虹判若两人。
这时,一年轻公子持酒起立,大声的吟诗称赞,言辞甚是诙谐有趣,惹的一片哄堂的笑闹和赞叹声,淮西王一侧顾,身后的小娇也举袖半遮住脸儿,眼里漾出笑意,便倾身过去道,“这是守备家的二公子,素有才名。”灵眉些微好奇的目光便在那人身上停了两眼,轻点点头。他又低低道,“坐我这里吧。”灵眉忙收回目光,脸红了,意识到二人这般交颈低语的模样多么亲密,她的榻案是在云来侧后方的,忙摇摇头,重正襟坐好。
好在底下欢闹,无甚人注意,眼见一队绿衣荷花裙的歌伶抱着琵琶袅袅入殿,众人眼前一亮,又顾向新的舞蹈,渐渐忘了主座边上那个半隐在暗影的小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