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手死死地扣住椅子扶手,幾乎要把扶手給掰下來捏碎。手上額上青筋爆出,死死地咬著牙,脖子上的血管也極其明顯。
可以看出他受的苦不比第一針少,只是他正在苦苦忍耐,絕不肯再喊一聲。
阮久原本是要走的,見他這副模樣,也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大夫施了八根針,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他停下動作,拿起擱在手邊的巾子,擦了擦額頭和雙手,回頭對阮久道:「他恐怕是真的認得小公子,平常每扎一針都要喊的,今天只喊了一聲就停下了。」
阮久摸摸鼻尖:「那我要留在這裡嗎?還是我要出去?」
大夫再看看劉長命:「小公子留在這裡吧,說不定他會好受一些。」
「好。」於是阮久上前,從大夫手裡接過巾子,幫他擦汗擦手。
等六十四根銀針全部扎完,再全部拔掉,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劉長命竟然還保持著清醒的神智,大夫的後背都濕透了,阮久抬手給他擦擦臉。
「現在該怎麼辦?」
大夫湊近劉長命,低聲問道:「你認識阮家公子嗎?」
劉長命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嗬嗬」的氣聲,大夫提醒他:「點頭還是搖頭?」
劉長命沒有動作,大夫也只能放棄,在他面前拍了三下手:「睡吧。」
劉長命果真依言睡去,阮久眨了眨眼睛:「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每半個月都扎一次針。」大夫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
「那他扎過針之後,會清醒一些?」
「是,我本來也只是想著試一試的,半年前第一次扎完,就有了反應。」大夫把劉長命扛起來,放到床上,「他對我說:『多謝大夫。』」
阮久幫他把床鋪弄好。
「還有一次,我看他叫得實在是太慘了,想著要不還是最後扎一次,接下來就不扎了,試試別的法子。結果那一次扎完之後,他讓我別放棄,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阮久心想,應該是軍營里的事情,他還想著要報仇,要把大梁朝廷里的那個裡外勾結的蛀蟲給抓出來。
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阮久嘆了口氣,抖落開被子,給劉長命蓋上。
在溪原耽擱了幾天,最後劉老先生也跟著他們一同上路,回了尚京,以阮久老師的身份。
劉長命自然也是跟著一起回去的。
之前不帶他回去,是覺得尚京城中形勢複雜,他回去了反倒不好。現在塵埃落定,阮久覺得,還是把這個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
而且他只留了一個大夫給劉長命,回了尚京,阮老爺留給他的十來個大夫都在尚京,過去了,應該對劉長命更好。
如果他想快點好起來的話。
唯一一點不太好的事情,就是——
不知道是劉長命把他當成了別人,還是他真的很感激阮久。
他很喜歡跟著阮久。
阮久對他這種行為感到些許驚恐,數次制止之後,劉長命還是絲毫沒有改正的意思。
但他似乎察覺到阮久有點不喜歡他的這種行為,最終還是退到了離阮久十步之外的地方。
不能再遠了,再遠他就要鬧了。
而且他好像不習慣坐馬車,他習慣跟著馬車跑,阮久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的輕功很不錯。
但是再好的輕功,也不可能從溪原跑回尚京。
最後阮久和大夫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勸到馬車上。
馬車裡,劉長命抱著他的小羊——他在劉老先生家的主要工作就是放羊,所以他得帶著他的小羊走。
但是他有兩隻羊,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