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总围坐在桌边吃荠菜饺子。阴天站在山脚下仰望无声却威严的大山,雾气便从山峰缓缓升腾如临仙境,能看到山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背着背篓在清晨散着浓雾的梯田中忙碌的身影,偶尔会有当地的民歌穿破天际送达你的耳中,似乎只为你盛情高歌,却永不疲惫的放歌声嘶力竭的吼声永远震撼着你的心灵,像是诉说着到达不了却无甚遗憾仍满怀思念眷恋的深情。
part 2
辛小仁便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四年,从七岁进入一年级,再升入初中,这里面充满着坎坷与艰辛。就像一汪湖水蓄满的不是水,而是眼泪。记得上小学时,学校离家总是有很远很远很远的距离,这样的距离连接起来似乎能绕地球好几周。山里没有公交车,马车更是少得可怜,家和学校之间,被几座山相隔,要徒步翻越这几座山才能到达学校。庆幸的是,还有马车,偶尔还能坐马车。
初听马车时,我觉得很浪漫很有情调。小仁却说,其实马车不像想象中那麽豪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平车加上一匹瘦得很像骡子的马,车身四壁没有任何遮挡。平车是什么样子?去过农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两个轮子,车身是木板简单得堆砌。但是这样不起眼的马车,在山中却很受宠,能和现在的公交车有得一拼。小仁没有条件坐马车上学,她挽着弟弟的小手从鸡鸣还未破晓的时辰走到学校之时,已然旭日东升了,大地满是带血的残阳。他们会把每个月剩余的零用钱累积在一起,然后去享受马车,和其他家境还不错的同学挤在马车上,不用走很远的路,少磨破几双布鞋。这是最愉快的记忆。只能呀呀学语的弟弟跟在小仁身后,有时候走得倦了,弟弟便大哭起来,小仁背着他,心中总是满满欢欣,那时候爸爸和妈妈进城务工,最充满阳光的日子最让小仁和弟弟期盼的日子便是妈妈回来的清晨,她带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那时候小仁喜欢贴着漂亮女人的贴画,她总会撕下来贴在语文书的背面,看起来好有生机。
生活便在这样的波澜不惊的平静中渡过了十二年。这十二年像一个短暂的梦,回忆起来似乎很难抓住什么,或许那时候太小,小到没有记忆力没有理解力,但无数的清晨,母亲从雾中赶来,头发和衣服上仍带着雾气的潮湿,满面慈祥地微笑;无数的清晨,父亲从雾中赶来,头发和衣服上带着雾气的潮湿,不苟言笑手中却拎着大袋大袋的孩子零食;无数的清晨,弟弟从雾中醒来,蹦蹦跳跳地在床上嬉闹&;#8226;&;#8226;&;#8226;&;#8226;&;#8226;&;#8226;现在想来如同昨天,现在想来如同是别人的记忆。
我听她这样落寞地讲述着,我总问,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生养她又让她无限眷恋的大山?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让我想想&;#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人对快乐的记忆总是鲜明而漫长,像华丽而鲜艳的油画,深深镌刻在某个最鲜为人知的角落,时时沮丧却随时都能拿出来品尝,像饭后甜品一样,抚慰的不仅仅是味蕾更多的是安定心中某个动荡的角落。
悲伤从来不是如此,她也这样鲜明,鲜明得有点凄凉,忽如其来的冲击力和震撼感,那时候眼花缭乱满目眩晕,心像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不能进去探望,越深刻越不安,越深刻越惘然,越深刻越黑暗,越深刻越不见底,越深刻越难以抗拒恶魔的吸引,越深刻越接近灭亡&;#8226;&;#8226;&;#8226;&;#8226;&;#8226;
所以记忆总会双向选择,主动的选择快乐,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