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斑眼角一抽,有些懷疑柱間的智商,難道漂在河裡的就可能是河神嗎,說不定只是個愛好奇特的笨蛋。
斑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小河中順水漂流的不明人物:年齡看起來可能跟他們倆差不多大,身上衣服不是常見的款式,但絕對是用的好料子,還戴有配飾,就算行為頗為古怪,也無損其形象,一看就知道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怕是連粗糲一點的糧食都沒吃過,這樣白皙健康的皮膚不是什麼人家都能養的出來,還有這長相,一個人走在外面一定會被盯上。
所以結論是:這是一個養尊處優沒吃過苦的豪門少爺。
對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豪門少爺來說,外面的世界大概就是個很有吸引力卻不容易去的新奇地方。
斑這樣想,柱間心中也做出了差不多的結論,因為真的很容易看出來。
不同環境養育出的人會從各方面細節展現出來,眼神表情,習慣性動作,談吐方式,都會有微妙差別,如果處於兩種極端,就更容易看出來了,比如:得不到的在騷動,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所以柱間那類似祈求神靈的動作,只是單純的趣味罷了,假裝河裡漂來一個河神。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最能驅使人心的,從來都是利益,戰爭就是攫取利益的手段之一,簡單粗暴,具有毀滅性,亦是人類自相殘殺最具代表性的暴行。因各自利益而發動的戰爭,正是將世界捲入混亂的元兇。無序社會激發人性中的陰暗面,貧窮飢餓能泯滅良知。」
「少年人喲,讓孩子承擔這個年紀不該承擔的重任,毫無疑問是大人們的無能,然而你又怎知,你眼中愚蠢的大人不明白這個道理?或許他們在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曾渴望過和平。」
柱間愣怔,一瞬間心中只覺得有些荒謬,他想到自己死去的弟弟,想到弟弟死去時父親的態度。大人們教導年幼的孩子如何戰鬥,然後將尚且弱小的孩子送上戰場跟敵人廝殺,明明是那麼的不可理喻,所有人卻視作理所當然。他無法理解父親這種做法,也無法理解其他大人,為何一直重複這種錯誤的事情,明明知道……幼小的孩子很可能活不下來,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他們或許曾經也渴望過和平?
柱間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荒謬?憤怒?痛苦?複雜的情緒交織道一起,堵的他心口發痛。
「誰不曾年少,你現在思考的事情,別人為何不能在你這個年紀時思考過?你現在所經歷的悲歡離合,大人活得比你久,只會比你經歷的更多,親身體驗過的痛苦絕望自然也更多,你現在走的路,都是前輩已經走過的。」
河水流動緩慢,水面漂浮的人順著水流緩緩向前漂,眼看就要越過河邊的兩人。
柱間猛然一躍,兩腳穩穩的踩在水面上,他蹲下身來,一把摁住對方不讓漂走。
「既然他們什麼都知道,也不是沒思考過和平,那為什麼……」柱間情緒激動,腦海中不斷會放弟弟倒在血泊中已經斷氣的畫面,跟父親冥頑不靈不知悔改的臉,他悲傷極了,眼淚洶湧淌下來,壓抑著才沒有嚎啕出聲。
一個會為失去而痛苦絕望,明知道後果卻無法選擇做法,只能不斷失去的父親,比剛硬冷酷,從不示弱的父親更令他心痛。
明明大家都很痛苦,為何停不下來,只能不斷重複?
「到底怎樣才能和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下這一切?」柱間極度壓抑自己才沒有嘶吼出聲。
比起剛剛失去一個弟弟的柱間,斑的情緒比較冷靜,他思考了一下,覺得確實有一定道理,活下來的大人只會比他們這些小孩子經歷更多的痛苦與失去,他跟柱間能在這個年紀思考的問題,別人為什麼不能?誰都有親人,誰都害怕失去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