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交关,康浩陵眼神已不复平时出手的冷静,而是非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横蛮。白衣刺客原本眼光灼亮,到此突然瞬了一瞬,木尺微滞,分不清他是否要借这停顿,瞬间发劲。
康浩陵已斗得连自己也没察觉自己野性尽显,只知对方忽现迟疑之意,本能便是大喜,剑身更猛地朝对方头顶斫落。
白衣刺客忽然撇开目光,倏地收回木尺,矮身向旁翻出,这一下拿捏不准,木尺已在康浩陵颈中轻点一下。刺客这一翻身,是靠了绝顶轻功,在千钧一发之际免了两人的同归于尽,毕竟不能完美,康浩陵那落向头顶的一剑斩入了他右小腿肚。康浩陵这一斩原是要将对方头颅劈开,再加上剑身下落之势,沉猛已极,若非刺客翻出前挥尺在康浩陵肘上托了一下,右腿早已当场斩断。虽然未断,剑伤也已及骨。
康浩陵喉头被木尺点得疼痛,下手自然有报复之意,剑刃往后一拖,白衣刺客腿上鲜血淅淅沥沥洒在布庄的地面。这道伤原本不轻,但那人丝毫不见瘸拐之象。康浩陵没料到事情这样收场,从方才野兽对决一般的幻境回过神来,长剑甫收,正要再去斩刺客的脚筋,那刺客竟已扑到街上,噗的一声,木尺戳入了宋惠尊咽喉。
宋惠尊还来不及呼叫,便已血液狂涌,胖胖的身躯直挺挺倒下,手中兀自抓着那烤肉,烤肉溅满鲜血,随着他身子一颤一颤。行人惊叫回避,那年老的布庄明老板骇得当场晕了过去。
康浩陵见敌人毕竟在自己眼皮底下取了宋惠尊性命,说不出的愤怒挫折,身子与喝声同起,又是招「捕剑式」的「河汉东倾」,剑尚未到,忍不住冲动,一脚已将那正弯身查看宋惠尊尸身的白衣人重重踢翻在地,又在他喉中踩了一脚。这两下已是蛮打,丧失了「河汉东倾」的法度。耳中似乎听到兵刃撞击与人群吆喝,却全没去想那是甚么声音。
那白衣刺客喉头中脚,跳起时一声咳嗽,略为一顿,康浩陵又是一脚踹在他脸。那刺客的蒙面布条登时染血。康浩陵踏住他前额,一剑就往他心口刺下。他挥动木尺来格,康浩陵顺手将木尺斩成两半,又是一剑刺落。
眼看剑尖已及刺客胸前衣襟,刺客再也不抵挡,瞪视着他,竟没恐惧之色。康浩陵哪里管这许多,正要一剑将这人钉在地下,身旁忽有寒气来袭,这寒气自己领教过,可没法回忆是甚么来头。但见青芒闪动,有利器来削他的剑,他一惊缩手,反手掠出,先避开了那利器,随即指住身旁之人的小腹。他凝立不动,长剑完好无损,这才去看那人是谁。
身旁那人却不再出手,也不在意康浩陵的蓄势待发,退后两步,道:「你二人为何私斗?这人与你们有何相干?」说着对身穿内监服色的宋惠尊尸身一指。语调虽沉,嗓音却细,这是个女子。
康浩陵第一次到成都,在蜀宫中为风渺月宝刀砍断佩剑;第二次进城,青派头子风渺月与牙军前来喝阻坊中当街私斗,风渺月一刀挥出,这次宝刀已未能伤及他的剑。
此时牙军环伺,康浩陵剧斗之余,又兼为了宋惠尊之死而情绪激动,双手微颤,情势明明甚为紧急,心下却忽然醒悟:「一年之前,我便不可能避开这一刀。如今看来,纵然北霆门以宝刀使列雾刀法,我南霄门也未必不能胜!」念头自管打转,身子已经如箭离弦,窜进明氏布庄,伸剑一挑,抄过自己的竹篓,再不理会牙军如何处置那白衣刺客,闪入了街旁窄巷。
一进窄巷,听得身后人马骚动,他略略回头,正看见一道白影朝对面房顶闪去,那刺客有伤在身,仍能在风渺月与众军士监视下遁走。
这次只是私斗,不如上次杀兵事大,康浩陵知道十字街头人证众多,自己并无太大麻烦,一名内侍既然不是自己所杀,众牙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再来追寻自己。
他盯着白影的去向,转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