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谢筝有点儿分不清今夕何夕,仿佛她依旧是父母健在的官家闺中女子一般。
“萧姐姐?”谢筝抬声唤道。
听见动静,外间的萧娴快步进来,在榻子边坐下,柔声道:“醒了?医婆来瞧过了,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了?不对,我经过镇江的时候,城里都说你死了……还有你父母……我去府衙瞧过,我……”
萧娴有点儿急,越说越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谢筝听闻萧娴去镇江府衙看过,心里突突跳,鼻子一酸,眼泪又落下来。
她与萧娴闺中亲密,但仔细算起来,自从谢筝五年前随着父亲外放离京,就没有再见过萧娴了。
这些时日突遭巨变,又颠沛流离,谢筝对萧娴没有半点儿生疏,反倒是亲切和依赖。
她抱着萧娴大哭。
萧娴见她哭了,也忍不住掉眼泪,两人依着哭了一场,才让丫鬟打水进来。
浅朱放下水盆,绞了帕子替两人收缀,嘴上道:“筝姑娘您不知道,我们姑娘途经镇江,听闻噩耗,险些就背过气去了……”
萧娴冲浅朱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话,又与谢筝道:“祖母身子骨不大好,我是随父亲回京探望她老人家的,原想着路过镇江就去看你,哪里知道……”
谢筝闻言,问道:“伯父也在?”
萧娴颔首:“父亲就在隔壁厢房。”
于情于理,谢筝都要过去问了安,刚站起来,眼前又是一片白光,跌回到榻子上。
萧娴连连摇头:“你看我,一急起来什么都忘了,医婆说你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我给你备了粥。”
谢筝挤出个笑容来,她岂止是没有好好吃东西,她根本是没吃上什么东西,没有银子铜板,前两日,饥肠辘辘的,偷了个烙饼被追了整条街,饼没吃成,还差点挨了打。
可那些苦楚,与突然家破人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浅禾提了食盒来,谢筝饿得久了,不敢多吃,稍稍填了肚子,便让浅禾帮着梳头,随萧娴去见她的父亲萧柏。
萧柏过了而立之年,气质沉稳,目光炯炯,他背手而立,待谢筝行礼后,开门见山道:“阿筝,整个镇江城都说你死了,跟谢慕锦还有你娘一起死在府衙里,而你偏偏还活着,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筝长睫颤颤,深吸了一口气。
镇江城里的传言,她一清二楚。
差不多半个月前的七夕夜里,她的父亲镇江知府谢慕锦和妻子顾氏死在了府衙后院,一把火烧得面目皆非,一起烧死的还有一位少年、一位姑娘,衙门里说,那是谢筝与她的情郎。
真真是荒唐又可笑!更叫人毛骨悚然!
谢筝明明还活着,她还活着,却成了死人,害了父母的死人。
第二章 罪名
谢家原也是名门望族,三代往上时没落了,书香的底蕴依旧在,谢慕锦弱冠之年金榜题名,谋了缺,做了大理寺平事。
踏踏实实为官七八年,仗着一身断案的本事,升任正六品寺正,是个做实事的官职。
五年前,外放出京任镇江知府,旁人都说,这就是去镀一层金,再回京时,就能平调大理寺左右少卿,将来做大理寺卿
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只是,谢慕锦终是等不到回京之日了。
七夕那夜,谢筝偷溜出城去放花灯,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就在赵家嫂子家里宿了一夜。
她难得睡得沉,醒来时已经正午,念着回家少不得挨骂,干脆破罐子破摔,贪吃了嫂子的一只母鸡。
正啃着鸡腿,赵捕头急匆匆回来,脸色难看。
那时候,谢筝才知道,她的父母都没了,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