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翻译家、出版家,不知何时他已悄悄被历史的尘烟所遮蔽。带着那本为纪念父亲诞辰100周年而出的《我的爸爸邵洵美》,邵绡红在一个温暖的春日午后,静静地回忆起父亲的故事。
末代豪门
很多年轻人知道爸爸的名字,还是因为鲁迅那篇被收录进高中语文课本中的《拿来主义》一文,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某些人??因为祖上的阴功,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注释里说:“这里讽刺的是做了富家翁的女婿而炫耀于人的邵洵美之流。”
所谓“富家翁的女婿”,当然是指爸爸娶了妈妈——盛宣怀的孙女盛佩玉。盛宣怀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洋务运动倡导者,也是中国近代化的第一代实业家,他一生创下了11个第一: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第一家电讯企业(天津电报局)、第一条南北干线铁路(芦汉铁路)、第一所工业大学(北洋大学)等。
但这样的评语,对爸爸来说是很不公平的。首先,爸爸的邵氏家族在上海也是一个大家。我的太爷爷(即邵洵美的爷爷)邵友濂官至一品,曾任湖南巡抚、台湾巡抚。邵友濂当年协助曾国藩之子曾纪泽与俄罗斯谈判签订《中俄伊犁条约》。他留下了三本日记,详细记载了伊犁条约的经过,其中一本在“*”中被我烧掉了,所幸在史书上还有完整的记录。中日甲午战争后,清廷原派邵友濂与他人赴日议和,因日方非要李鸿章来,最后才有了那个臭名昭著的《马关条约》。爸爸从小被过继给大伯邵颐,而邵颐的夫人李氏是李鸿章视为己出的侄女,当年以中堂大人的千金之名嫁到邵家,从谱系上讲,李鸿章也是爸爸的外祖父。
其次,很多人不了解的是,爸爸的生母是盛宣怀的四女儿,爸爸不仅是盛宣怀的孙女婿,其实更是他的亲外孙。盛宣怀和邵友濂在上海不仅是姻亲,还是近邻。邵家花园在静安寺124号(今南京西路新华电影院附近);盛家的府第更大,大抵从现今的西康路、武定路到胶州路、新闸路一带。静安寺有了这两个大户人家之后,上海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也相继在此建宅,慢慢形成了一个“贵族区”。
爸爸和妈妈是姑表亲,他娶了大舅舅家的女儿。他们是去苏州参加盛宣怀的下葬仪式时第一次遇到的。爸爸热恋小名为“茶宝”的妈妈,他本名叫邵云龙,有一次他翻《诗经》,读到其中一句子,上面有“佩玉锵锵,洵美且都。”他立即将名字改为“洵美”。
1927年1月15日,爸爸妈妈在卡尔登饭店结婚。当时正值盛府分家不久,妈妈的大哥作为长子长孙,分得双份遗产、约2000万两银子,他只给妈妈1万两银子作为嫁妆。其实盛家和邵家住得非常近,只隔着几个门,但为了展示盛家的隆重嫁妆,婚礼前一天,吹吹打打的乐队走在前面,系着红绸的几十副挑子担着嫁妆的队伍跟在后,特地绕过几条马路转了一圈,再回斜桥邵公馆来。
震旦大学校长马相伯做证婚人,老人当时须发已白,是被搀扶着进来的。这桩豪门婚礼当年轰动了上海滩。不久,《上海画报》封面还登了爸爸妈妈的结婚照,上面写“留英文学家邵洵美与盛四公子侄女盛佩玉新婚俪影”——“盛四公子”指的是盛宣怀的四子盛恩颐,是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宋子文当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后,给盛恩颐做英文秘书。宋子文不但介绍自己的大姐宋蔼龄给盛家未出阁的三位小姐做英文老师,还爱上了盛七小姐盛爱颐,但因为那时盛家看不上传教士家庭出身的宋子文而作罢。
邵洵美:被遗忘的名字(2)
诗的召唤
20年代,爸爸写了很多诗,被许多人视为“唯美派”诗作的代表人物之一。这当中,离不开徐志摩的影响。爸爸与徐志摩是在欧洲相识的,可以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