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刺痛了他。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不会,当然不会。”
那一刻,他的神智忽然又从迷茫与失落中清醒过来,发现他要担心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他开始急切地盼望气候转暖,开始强迫自己吃饭,开始憎恨这令人绝望的冬季。
正月初三,久寂的庭院再次响起一阵带雪的足音。他听见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在廊上徘徊,良久,方敲门而入。
在这个时候看见郭漆园——他感到有些诧异。
郭漆园负责云梦谷对外的所有生意与财务,上月中旬帐目结算时,曾到这里来向他汇报过一次总帐。接下来当是一个二十日的长假,他打算陪夫人回江陵省亲。所以他以为郭漆园现在已在江陵。
而此时的郭漆园看上去脸色阴沉、心事重重。
他指着床边的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来说话。
迟疑了一下,郭漆园道:“有一件事……如若属实,只怕会连累谷主和云梦谷的声誉。属下思忖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双眉微蹙,问道:“出了什么事?”
“谷主可曾听说过‘夜女三更’这个人?”
他想了想,点点头。
——这名字在木玄虚一案时他曾听叶临安提起过。记得当时叶临安大发牢骚,说此女是滴夜楼里最昴贵的□,非但行踪诡密,对男客百般挑剔,且夜资过百,竟比他的年俸还高。
“我已不止一次听人传说,这位‘三更’姑娘来自云梦谷,是云梦谷里的一位大夫。”
众所周知,云梦谷里只有一位女大夫。郭漆园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吴悠”两个字。然后他看了慕容无风一眼,发现他的脸上毫无表情。
做了几十年的生意,郭漆园阅人无数,当然知道有些人惊讶时脸上的表情会很丰富,而有些人则恰恰相反。
果然,沉默了片刻,慕容无风毫无所动,只是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
“胡说八道。”
郭漆园道:“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认为是谣传。可事关吴大夫的声誉,我不得不派人调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流言——”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听说的?”慕容无风忽然打断他的话,问道。
“两年前,翁樱堂曾悄悄告诉我,听风楼里有位酒客家财万贯、自命风流。到这里想见三更姑娘,结果惨遭拒绝。他于心不甘,便雇人半夜盯梢。见她五更出门,乘轿离去,为避人耳目,在神农镇的小巷里穿梭了几个回合,方停在一个叫作‘紫云香’的胭脂铺门口。盯梢的人以为三更就是胭脂铺的女老板柳亭亭。不料过了片刻,那女人又从另一个侧门轻手轻脚地溜了出来,走进了隔壁的竹间馆。”
慕容无风马上道:“我记得吴大夫并不独住,她的身边一向有两个丫环。”
这两个丫环都是谷内老仆人的后代。初入云梦谷时,吴悠年方二八,家门惨变,无依无靠,看上去十分孤零柔弱。他于心不忍,对她格外关照。特地吩咐赵谦和找了两个伶俐的丫头与她同住,照料她的起居。后来听说三人极为相睦,情同姐妹,几乎形影不离。
“是有两个丫环。以前吴悠住在谷内与她们朝夕相伴。可自从陈大夫命她入驻竹间馆后,她便自始至终一人独居,从来不带丫环们出谷。”
他继续为她辩护:“就算是这个人进了竹间馆,也不能证明她就是吴大夫。”
郭漆园表示同意:“我也这么想。所以当时只把它当作无稽之谈,并未深究。直到一个月前,又有一个人向我提起此事,我这才觉得蹊跷。”
“哦?”
“因为这一次遇到她的人是萧逵。”
他的神情不仅愕然,脸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