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点了点头:“好吧。”突然话锋一转:“陶商如何处置?”是勋说,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难免陶商心中忐忑,这时候最好别提把他召入朝中之事,先再放他一段时间为好。曹操关照道:“如此,卿可信付令岳,使安抚、监视陶孟章。”是勋应命,就待退出去写信,走出两步,突然想起来:“曹公的葬日,可择定了么?”
曹操淡然答道:“宏辅来得适中其时,明日便要落葬。”是勋心说怎么这么着急啊?转念一想,也对,曹操听说许昌出了那么大事儿,他还有心情跟谯县呆着吗?还不得赶紧埋了老子,好先放诸曹、夏侯们回去坐镇,自己也赶紧熬过那三十六天,免得再生事端。
唉,汝之不孝,一至若是!
就在是勋进入谯县的同一天,曹德也快马从鄄城赶来了,刚哭过老子,哽咽着被人劝到后堂暂歇。是勋去探望曹德,劝他节哀顺变,曹德抹一把眼泪,黯然点头,突然说:“吾五内俱焚,中心如煎,请宏辅为拟上奏,辞了兖州刺史之职,专心为父守丧三年……”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曹操位居三公,身系国家安危,自然可因天子命“夺服”,或者起码不守那么长时间;曹德不过一名地方官而已,按照当时的士林风气,那是一定要做出孝子的表率来的。再说了,曹氏兄弟,好歹有一个守丧三年,对外也比较好交待。
是勋答应曹德,我一会儿就帮你写上奏,派人递到尚书台去,但是——“已与令兄商议过了么?”曹德苦笑道:“何必与他商议,他将阿爹遗产尽数归于名下,又何曾与我商议了?”
按照当时的法律,男子死后,爵位、食邑,以及家长的地位,自动传给嫡长子,或者其他规定中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啦,曹操不稀罕爵位,所以朝廷要特意下诏,让曹德承袭费亭侯;但是家中财产,则因遗嘱而定,曹嵩挂得突然,没留下遗嘱,则财产亦由嫡长子曹操分配。只是,曹操你总得跟兄弟打个招呼吧?而且多少总得给兄弟留下一点儿吧?
是勋知道曹操并不贪财,只是他治国、养兵,在在需要用钱,而且觊觎老头子的家产已经很久了。曹操兄弟倒不见得感情不好,可在曹操眼中,兄弟并无远见卓识,我是大哥,自然可以不跟他商量就说了算——再则说了,你的兖州刺史还是我给你的呢,如今家财全归我,那又怎么了,有啥不满?
是勋生怕曹氏兄弟因此而起了嫌隙,真要闹出什么不愉快来,最终肯定是曹德倒霉,而曹德终究是自己的朋友。因此劝道:“令兄欲定天下,而实拮据,或因丧父之痛,行止有所乖谬,卿勿怪也。”
曹德说钱给他就给他,我又不是穷得吃不上饭,况且又继承了费亭侯的食邑,我只是怪他一声商量都没有就自作主张罢了。不过呢——他突然凑近是勋,低声问道:“宏辅真以为吾兄为能定天下者乎?”
是勋心说要没这点儿“先见之明”。我干嘛要辅佐他?就因为跟他有亲戚关系?世上若无曹孟德。我肯定就跑去跟刘玄德啦。同样压低声音答复道:“自东郡一隅。数年间即定四州,令兄若不能定天下时,则无人也。”
曹德撇了撇嘴:“先父在时,常言兄非守业之人也,而寄望于我。然今兄所治业,较父所治,不知几倍——乃知能守业者,不如能治业者也。而能治业者若有所需,其谁能守?”老爹以为我能守住家业,可如今老哥一句话不说,就把家产全拿走了,我敢放个屁吗?光能守业,管屁用了?
是勋拍拍曹德的手背,低声安慰他:“太公亦以为高皇帝不能治业,无如其兄仲,然高皇帝既得天下,仲自布衣而为代王。今之所予。异日必能百倍还报。”
曹德听了这话,就不禁眼皮一跳。心说是宏辅你什么意思?你是一时口误,或者跟着我老哥风光这么几年,骄心渐起吗?竟然拿高祖兄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