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泪痕,我静静开口。“若太后与皇上问起,便说我身体不适,回府休息去了。”
品秋一窒,犹疑着道:“皇上吩咐过,为了方便侍疾,公主便请留宿在延祐殿,无事不必回府了……”
心头登时冷意横生,允祺,你竟想得如此周到,存心绝我退路么!品秋揣摩着我青白不定的面色,试探着想要安抚我的情绪。“公主便安心住下罢,横竖有太后为您作主。”
我淡淡开口:“若我执意回去,后果会如何?”
品秋叹道:“公主何必明知故问呢?”她将手中的水壶放到一边的石台上,又取过搁在一边的棉巾擦干净手,转而扶住我的手臂,她点漆般的眼瞳深深注视着我,“皇上的脾气,公主最是清楚不过了,真要惹恼了他,只怕苏大人那里也不会好过。”
我转身便往回走去。品秋蓦地被我挣开,想来一时也有些伤感,跟着走了两步突然道:“洛阳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慎安王半个月前便已出发赴京,想来这几日就该到了。”
我足下一顿,然而只片刻的逗留,我随即走开。
是么,允祯要回京了么?回来做什么呢?是心甘情愿回来,还是一如我这般,受了谁的逼迫谁的指使而不得不回?我缓缓摇头,这已经与我无关了,不管允祯回来是为了什么,都已经与我无关,我与他所有的回忆,在那枚萱花簪自我袖中滑落的那天起,在我决然推开他温暖却令我窒息的怀抱的那天起,就已经终结。
爹爹虽对我亦很是疼爱,但许是我总是下意识地想寻找母亲的温暖罢,所以自幼便与姨母很是亲近,名义上虽是爹爹的女儿,但每年下来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延祐殿度过的。姨母为了我常住方便,甚而在延祐殿的侧殿为我单独辟了一间小院,因院中多植海棠而名为宜棠苑。
依稀记得蔻儿说过,姨母惯是喜爱海棠的,姨母原先所居的扶香殿除去正殿外头栽了些许的桃杏,其余花树之地必栽海棠,竭其品类,西府、垂丝、贴梗应有尽有。但自从淮陵王逼宫一事后,姨母北逃三月安然回宫,突然的便心性大变,不知怎的喜爱起芍药来了。后来入主延祐殿,便将殿里殿外都种满了芍药,这宜棠苑还是因着我欢喜海棠,这才单独辟了出来,蔻儿曾笑说我真不愧是姨母的亲侄女,连喜爱的花卉都与姨母一样。
进了宜棠苑,妆晨与绣夜一早便在那里候着了,见我回来,二人忙忙将我迎了进去。屋中摆设一如旧时,亦能瞧出始终保持着整洁,显然是一直有人打扫的。我甫踏进屋子,一眼便瞅见梳妆台上放了一个鎏金嵌玉的红木盒子,一旁的桌子上则是堆满了各色丝绸绫罗,绣夜见我目光自那些物事上一一掠过,忙凑上前来忐忑不安道:“全是皇上让送来的,小姐您看……”
我指尖微挑,那红木盒子的搭扣便啪地一声开了。果不出所料,满盒的真珠宝石,珊瑚翡翠,黄金玉石,珠光宝气,五彩缭乱,几乎令人看花了眼。我啪地一声合上盒子,“由着他罢。”我淡淡道,却蓦地失了留在屋里的兴致,转身便往外走去。
此时正当海棠花开的时节,满园端的是姹紫嫣红,花海飘香。碧瓦飞檐的沉香亭内,美人靠已微微地落尘,长袖轻挥,便有那极微小的细末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我软软倚下,望着亭侧长得极好的几株玉簪花儿,嫣红茭白,煞是可人,忍不住便伸手轻轻抚弄了一番。娇花无语无为,却惹蜂绕蝶舞,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也因着一时欢喜要来逗弄一番,我不由微微苦笑,收回手来,这次却是将整个身子亦伏倒在了阑干上。
娇花何错?娇花何过?
脑中有些微的恍惚,依稀竟仿佛听得稚儿细嫩的嗓音在花丛中此起彼伏。
“扑到了扑到了!宜男你瞧!”允祯的声音响起,比我与允祺都长着四岁多的他总是很轻易地便能做到我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