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蘇教授有個項目需要人手,屬意許檸,許檸抽不開身,加上方睿一直旁敲側擊說想要參加一個項目,她就把人介紹去了。
蘇教授是學院裡有名的出手大方,人也好說話,光是給學生自貼腰包的補貼一個月就有兩千,也能解決方睿生活上的問題。
但大概是仗著蘇教授從來沒有踢人的先例,方睿連著兩次組會材料都沒準備好,做得零七八碎,顯然沒用心,蘇教授於是把人趕出小組。
許檸後來才知道,他之所以材料做得差,是因為每天接外快,幫外校富二代寫論文,一篇三千塊,寫好之後人家給錢又請他出去吃飯,根本沒有時間專心研究項目。
方睿似乎哭起來了,一邊哭一邊在那邊打自己巴掌:「許檸我錯了,我一直以來到處勤工儉學,在食堂打飯,給人做家教,一天打兩份工,水都喝不上,就是希望我媽能過得好一點,讓她能以我為驕傲。
我媽冬天在飯店給人洗盤子,手都起了凍瘡……」
許檸疲憊地捏捏眉心,這些話他至少向她重複過八遍:「方睿,你二十二了,能不能別總提你媽?我也不想聽你過得有多慘一天打幾份工睡幾個小時。
以後別給我發消息,也別騷擾我室友了,我幫過你了,是你自己有錯再先,都是同學,你也不想鬧得太難看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掛斷電話。
許檸當時介紹方睿,有一時衝動的成分。她當時在食堂打飯,看見方睿站在窗口後,沖她靦腆地笑著,問她吃什麼,額頭上有細細的熱汗。
那個人的影子就突然變得清晰且深刻,他坐在殯葬店裡疊紙元寶,那天雪光從他背後的窄窗透進來,一碰就要散開。
同樣被家裡趕出來,同樣努力生活著,許檸忍不住向蘇教授推薦了方睿,希望能幫他解決一點困難。
但事實證明,那個人就是那個人。
這些年,老同學偶爾能從黎嘉樹那裡得知他的一星半點消息,許檸就從老同學那裡知道他還平安。
當然黎嘉樹那個小人還和以前一樣過得不錯,去年從一所名校畢業,回國接管了一家娛樂公司。
汪娜美睡不著,下床切水果,見她打完電話,上前拍了拍她肩膀,給她遞了塊:「梨。」
許檸看著雪白的梨塊,目光略微失神,然後搖搖頭:「不了,我不吃梨。」
「梨也不吃啊?芒果不吃橘子不吃,梨怎麼也不吃?」汪娜美詫異。
許檸笑了笑:「讀起來聽著難受。」
汪娜美笑她迷信。
「說起來,還好看清這個方睿的真面目了,不然在一起之後才發現,真是一腔真心餵了狗,你把他推薦給蘇教授,多大的人情啊,他都這麼不珍惜。」
「什麼在一起?」許檸笑著問。
「方睿追你你又不是看不出來,那麼多追求者,你也就對他稍微特殊點了。」汪娜美道。
許檸搖搖頭:「你別想這些了,我可沒想著要和誰在一起。」
汪娜美有些遺憾地嘆氣:「我還當你這個鐵樹要開花了呢,快四年了,一個相中的也沒有?隔壁物理系的沈懌檀追你追的我看著都替他累。——啊!你不會喜歡女的吧?現在多開放啊,我支持!」
她一拍大腿,表情激動起來。
許檸更無奈了:「你別瞎想了,就是沒遇見喜歡的,覺得那些人都一樣,在一起也是浪費時間。」
「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心裡有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呢,」汪娜美輕嘆,「還是那種在最好的年紀得癌症死了的。」
「沒死,還活著呢。」許檸靠在窗口,輕聲說,汪娜美沒聽清她說什麼,轉移了話題,問她清明回不回家。
許檸當然是要回的,一來要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