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你胡乱想甚么呢,还不去把大哥的衣裳拿过来,趁着靖哥儿睡着了,好做裁剪。”
容娘的裁剪还是张氏所教,不想今日便要为大哥穿针纳线,缝制衣裳。小环点了两只蜡烛,一只在烛台上,一只擎在手中,随着容娘的动作不停移动。
邓氏所送绸缎自然是极好的,剪刀又够锋利,将那缎子绷紧了,剪刀叉开,稍稍用力,绸缎迎刃而开,截面光滑,未有一丝疙瘩。容娘虽然手生,但好在她做事沉着,又极专心,片刻便已裁好。
小环见夜已深,便要劝容娘睡去。不料容娘稍稍归置衣料,又从针线框中取出针线,竟似要连夜做好的模样。小环吃了一吓,忙劝道:“小娘子。明日还需早起,不如待夫人寿辰过后再做,左右大郎已有新衣。”
容娘却是不理,径自穿好针,就了烛光,一针一针开始缝制。
小环此时方觉着有些不对,她细细的打量了容娘神色,虽面上瞧不出甚么,但她与容娘相处日久,便是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也瞒不过她。显然。容娘不开心!也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来做事。她那般的专注,那般的入神,便似要将所有悲伤哀愁,都重重的缝进密密叠叠的经纬之中。
屋内靖哥儿的呼吸均匀平稳。烛火闪烁,将容娘的身形拉成巨大的影子。
小环端着烛台,熬到一半时,两眼艰涩,不能张开。容娘便让她放下烛台,回房睡觉。小环哪里肯,只将烛台搁下,自己却趴在桌上,昏昏入睡。
容娘静静的做了一会儿。屋内太过寂静,她的心中又太过烦躁,渐渐的便无法沉下心来。她怔怔的瞧了一回两只烛火,那烛火明亮,焰心赤红炙热。便如两只滚烫的眼睛,那眼中深藏的痛苦在燃烧,烧得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了。
六郎!
原以为远离了,便可以慢慢割断一切;原以为答应嫁人了,便可以约束住自己的心。可是,为何屋中恁多的人,她总能见到六郎幽深的眼睛,深不见底,深得让她心悸,害怕。
不,不能!
若如此,反不如离开;既然已决定,便不能叫自己的软弱反复害了别人。命运已定,六郎,何苦!
容娘手上的针深深的扎进了食指,她缓缓的抽了出来,洁白的食指指腹上,冒出了一滴硕大的血滴。容娘吮了,又剪了烛台,连夜将大郎的袍子缝好。
次日,徐府热闹非凡。
虽无甚亲戚在这清平,但姻亲张教授一家早早的就来了,寿面寿桃几色绸缎,礼非厚但情意深。进之一家连晨饭都是在这府里,又有周老夫人并孙儿周淮安来到,庄上人听闻主家寿辰,也拖两位庄头带来了寿礼,都是些庄上所产,十分朴素。老夫人与夫人却喜,忙叫厨房里收拾了,午饭便请亲友尝鲜。
一屋子人,正是欢笑满堂的时刻,守门的婆子来说,临安的孙女婿一家来了。众人不由大喜,知道是高明达带瑾娘回来,连老夫人都情不自禁的迎出门来。
来者却是高大郎与高九郎,后面跟着的是瑾娘,和他们的长子,一脸稚气的鼎哥儿。
瑾娘自出嫁,鲜少归家,如今回来,脸色极好,光彩夺目,比在娘家时气质更显落落大方。老夫人见了十分欢喜,知道她在高家过的不错。
这边厢妇人厮见,那边郎君们自在一处说话,往日安静的徐府此刻充满着团聚的喜悦,其乐融融。
容娘去厨房交代出来,六月的天,又当正午,骄阳似火,赫赫炎炎。容娘觉着背心湿透,便欲回房换过衣裳。
今日因有外男,故此郎君们都是在外厅,女眷们都在老夫人的堂屋之中。容娘沿着游廊,过穿堂,因看见靖哥儿与瑾娘的鼎哥儿在桑树下淘气,也无婢女在一旁看着,容娘便要小环去带他们回房。日头太过耀眼,容娘专挑了游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