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哭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这般疼爱地唤过我。恍惚之间,我仿佛听见了小晏的声音,小晏在大喊着我的名字,小阳,小阳啊,小阳啊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带着哭腔,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越来越真切地传来,我无法分清这是不是梦境里的呼喊。我镇静了一下,然后开始努力地挣扎,努力地舒展身体,我感觉到自己的鞋子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不过我并不知道它能否制造响应。我把呼吸的力量都用上了,尽量让腰去支撑着地面,尽量用头顶住暖气管道把双腿绷直,终于,我能听得见鞋子和某个物体的一点点微弱的摩擦声,但这声音,也许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得见。几番挣扎,筋疲力尽,围揽在脖子上的那道绳子勒着喉咙勒得喘不过气,我可以忍受又稠又粘的血液沿着头皮飞流直下的疼痛,可我难以忍受不能呼吸且不能痛快停止呼吸的那种生死徘徊的感觉,那一刻,我那么地想要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可是,当仅存的一点儿气力耗尽,当涟漪的兴奋迅速地被力不从心击溃得奄奄一息,我只能放弃,只能默默地听着小晏撕心裂肺的声音想象着她满脸涟■的样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我筋疲力尽几乎丧失了知觉的这个时候,小晏将房门霍然拽开,她先是撕下了我眼睛上的胶带,她抱着我的头颅用激动得变形的声音叫我,她说,小阳你怎么了,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你别老吓唬我了我害怕……这么说完,我没有反应,她就抱着我绵软的上半身开始哭,边哭边叫我名字,叫我跟她讲话……
这个,在后来我问过小晏,我说我在你那里是不是名儿太多啦?我嘴巴给胶带封着你也不看看,光撕开眼睛上的胶带,光知道喊,你想我用眼睛回你话呀?小晏说,当时吓坏了,当时她看见自己抱我的手上全是血以为我挂了,她也顾不得别的,把围巾胡乱地摁在我头顶,一个劲儿地乱喊乱叫,一心想着我能出声证明这个人还是活的,还能说话。
其实人过度恐惧的时候都一样,都蒙。小晏那么激动地摇晃了我呼唤了我之后,她便撕下那条胶带,开始麻利地解着绳子,她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解开所有的绳子,我也好不容易适应了外头折射进来的光线慢慢睁开双眼。可能是失血太多吧,看见的东西都是双影儿的,尽管已经没有绳子捆了一时却也无法动弹,尤其是胳膊,背得久了,好像完全麻痹了一样。我使劲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小晏的手,我说,妈妈,声音弱小无力。小晏听了一怔,然后马上搂着我瘫软的身子涕不成声,她口齿不清,呼吸急促,嚷嚷了那么多话我大多都听不清,光听见她叫我狗福久,她说马上就没事了,让我不要怕……
当时,我趴在小晏的肩膀上,我听着小晏说这些的时候也看见了高业,看到高业的那一刻,我的视力突然恢复光明,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面前战得混乱一片,长毛被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一脚踢得老远,一连串跆拳道中的动作把几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放倒在地,但他们还是会爬起来继续围攻。他们从远处打到近处,凶狠且激烈,我这才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窦俊伟,窦俊伟怎么会知道这里?我无法解释,小晏不问自答,她说,我通知了叶雨,教你跆拳道的教练现在在外面跟他们打起来了,小阳,你还能走吗?要么我背你吧!
小晏始终面朝我,背对着门,她把眼泪一抹站起来,她应该是想拉我起来的,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楼下警笛急急,高业突然亮出一把手枪,他面目狰狞地端着手枪指向我们。当时,高业就站在关二爷的供堂旁边,他身穿着雪白的浴袍,整个儿胸膛体毛密林完全敞露在外,那额头的伤处被香灯映得青筋暴凸,满脸的肌肉都随着鸣鸣警笛痉挛般地搐搦。小晏顺着我呆掉的目光回头看,在她下意识转身去拦的时候,我就听见“■”的一声,也说不好是响亮还是沉闷,就像是铆足了劲快速击打的锣响,这一声让我感到自己的肩膀被震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