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恐明夜煩悶,他又講了些自己這許多年的見聞與明夜聽。
陳卿西講來趣味橫生,明夜聽得雙目晶亮。
似乎僅過了一剎那,卻已至子時三刻了,子時一過,他便會變回一縷煙霧狀的鬼氣。
明夜低首吻住陳卿西,不讓陳卿西再言。
他喜歡與陳卿西唇齒交纏的滋味,但這滋味應是他最後一回嘗了。
他吻得很是投入,末了,卻是落下了淚來。
他含著哭腔,褪去自己的衣衫,哀求道:&ldo;卿西,你不願抱我,只吻吻我可以麼?&rdo;
陳卿西見狀,預感到明夜將要離自己而去了,他並不挑破,當即吻上了明夜的脖頸。
他細細地親吻著明夜不著寸縷的肌膚,但不及將明夜全身上下吻上一遍,他身下的明夜卻在猝然間消失不見了,僅餘下深情的一聲:&ldo;卿西……&rdo;
方才莫不是自己發的一場幻夢罷?
陳卿西頹然倒於床榻,疲倦地闔上了雙目。
他全然瞧不見浮於他枕邊的一縷鬼氣,那縷鬼氣正痴痴地凝視著他,不停地喚他:&ldo;卿西,卿西,卿西……&rdo;
翌日,天未亮,陳卿西回了祖宅去,父親便是在這日出葬。
他前日的古怪行徑已傳了開去,因而,即使他身居高位,都無人與他說話。
他並不在意,捧著父親的靈位,掃過招魂幡,盯著開路的白色燈籠,面無表情地到了父親的墓地。
父親被葬下了,棺木上打了子孫釘,他站得近,在泥土未覆蓋棺木前,仍能從緊闔的棺木中聞見屍臭味。
其後,他隨著操辦父親葬禮的族中長輩一道燒了紙錢。
父親為人不差,在場受過父親恩惠之人,真情實感地哭泣著。
他哭不出來,亦笑不出來,仿若已是一個死人了。
不待諸人哭罷,他踏上了回京的馬車。
當夜,他又咳了一回血,似夢似醒中,卻見得一人。
那人坐於他身畔,吃著他買的冬棗,含笑問道:&ldo;你對於明夜是如何看待的?&rdo;
那人瞧來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裡見過。
他頭腦昏沉,無力思考,只答道:&ldo;我心悅於明夜。&rdo;
那人又問:&ldo;你既心悅於明夜,為甚麼要娶妻生子?&rdo;
&ldo;我父親命人殺害明夜後,將明夜的屍身藏了起來,我若是不娶妻,便無法得見明夜的屍身。&rdo;他低嘆道,&ldo;為了明夜的屍身,我必須要娶妻,但我與她從未有過夫妻之實,我的一子一女亦不是我與她生的,而是我從旁系抱養來的。&rdo;
&ldo;那你不是平白害了你的妻子麼?&rdo;那人吃罷一顆冬棗,吐出了棗核來,又拈起一顆施施然地吃著。
他抹了下唇上的鮮血,解釋道:&ldo;她曾有過一個戀人,戀人出征,不幸死於戰場,她當時珠胎暗結,聽聞戀人的死訊,傷心欲絕,導致流產,之後,她無法再生育,但礙於父母顏面,不得不出嫁。她聽聞我同明夜私奔,便暗中來見了我。我們一拍即合,成了夫妻,相伴過了這數十載。&rdo;
&ldo;原來如此。&rdo;那人取出絲帕來,將絲帕遞予他,又道,&ldo;明夜死後,一直不願轉世投胎,耗費多年,向閻王求了恩典,前來見你。但他現下鬼氣孱弱,你瞧不見他,他正在你左手邊。&rdo;
他聞言,登時神志清醒,手中攥著那絲帕,不知擦拭,猛地低下首去,盯住了自己的左手。
須臾,他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