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躁。可现在他巴不得老天下雨了。自芒种后,天气躁热,直到夏至都滴雨未见。民间四下谣传:上天已警示世人,“金火战于昴度,又相犯太阴,主兵革,今年将有大劫难。”他不懂星相之学,却知明军和清军最终有一场生死之战,谁胜谁负难以预料罢了。
这日凌晨,一弯残月犹挂在中天,他被密探的叫喊声惊醒,原来送来了一份紧急军情。他不敢说出方国安的住处,一想到他正搂着白丽艳沉睡,恨恨地将密报丢在一旁。他的头脑还昏昏沉沉,刚想睡一个回笼觉,敲门声又起,他不耐烦地嘟哝道:“催命也该看个时辰吧?”对方道:“请速呈方将军,大事已不好。”他一看信封盖了火漆印,知是一封机密火速的军事信件,宿酒早已吓醒了大半,他从密探手中抢过战马,向山中的方向急奔。
等了好一阵子,方国安才出来,接过信件一看,顿时六神无主,半日作声不得。突然他对四护卫道:“你火速禀报马、阮两位大人,请他俩自作准备,方某已无法庇护他们了。”
原来信中密报清兵一半主力已突破富阳北峰山的关隘,因无雨久旱,富春江水仅及马腹,清兵从富阳渡江,已向明军包抄过来。
沈宗衡道:“是战是退,请将军早作决断。”
方国安瘫到在椅子上,放声大哭道:“这仗如何打,方某方寸已乱……”
白丽艳却镇定如常,道:“那将军也该快去召集部下,共商一个退敌之策,打有打法,逃有逃法。”
方国安好不容易止住哭泣,道:“白丽艳,你先等着我。”带领护卫慌乱下山而去。司徒青云刚要离开,白丽艳扯住了他,道:“你暗跟在他的后面,一有变化速来告我,切记!要抢在老头子的前面。”
司徒青云暗跟着方国安到了府第,方国安正坐在堂上等待文武属僚的到来。待了许久,仍不见一人。他跨上战马,一路急奔到了江边。
几日不见,钱塘江水已下降了数丈,风平浪静,清兵已将大小战船列于对岸,旌旗整齐,战鼓急骤,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直达南岸。
南岸的明军早已乱成一窝蜂。不少官员将士已将家眷财物搬运到船上,正准备逃命。方国安原允许他们携带家眷,以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一遇战事,有妻儿老少在军中,必然会殊死相拼。现在看来,他又错了。
方国安恼怒之极,大刀落处,劈下了几个要逃命官员的脑袋,但还是压不住阵脚。有的在混乱中扯起白旗,朝对岸驶去。方国安气急败坏地道:“凡是文官、副将的家眷都给我杀了,看他们还敢不敢违抗军令!”回头一看,沈宗衡和四个贴身护卫不知去向。他惊怖不已,慌乱中错勒缰绳,那战马前蹄腾空,几乎将他掀到地上,在原地转了一阵,才停了下来。
密探来报道:“清军已从两侧包抄过来。”各营的将士一听,一哄而散。
方国安已回天乏术。他回到府中换上公爵的朝服,呆坐了半日。然后泪流满面地向东面拜了几拜,正欲起身逃命,大门被“轰”地推开,清军将领艾新角的大剃刀已指到了他的面前。他企图夺路而逃。清兵一拥而上,将他捆个结实。
艾新角瞪了方国安许久,说道:“将军是聪明之人,怎么如此不识事务?天道循环,皇天垂顾我大清。江干兵败,将军纵然忠心可嘉亦已留下骂名,何不学学洪承畴吴三桂,为我大清效力。”
方国安闭目不语。
艾新角走下来给方国安松了绑,命手下将随军的剃头匠前来,待剃头匠给方国安梳洗停当,艾新角从腰际抽出寒光闪闪的巨型剃刀。
方国安吓得一屁股跌坐地上道:“这……这不是要本将脑袋的嘛……为何出尔反尔了嘛。”他还是一口居高临下的”嘛”字腔。
清兵“哄”地大笑道:“不是要杀你,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