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自在天,几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没有人比三重天下来的是非更清楚,现在的小自在天是什么情况——出窍期以上的佛修,真的还有实力出手吗?
是非眼珠乌黑,还赤着上身,身后一片血痕。
他似乎有些挣扎,便缓缓地伸出了手去,要握住那印桓伸出来的手掌。
印桓口中涌出大股的鲜血,“救救……师……”
……落下了。
是非的手掌停在半空之中,眼睁睁地看着印桓忽然便断了气,睁着一双眼,不甘地看着穹顶。
这惨烈的一幕,让远远看着的唐时也为之心惊。
他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非……
是非的手,停顿了许久之后,又缓缓地落下,便坐在那蒲团上,将印桓的眼合上,双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却听不见声音。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唐时看到他背部的鲜血落下来,已经在地面上淌出一滩血迹。
僧袍挂在旁边,他走过去,将衣服取下来,动作很缓慢地穿上,师尊曾经说过,衣冠比整肃,以敬之吾佛。
他将那宽松的月白色僧袍系好了,心底忽然一片平静,不是没有心魔,也不是没有那忽然动了的凡尘之心,更不是没有了那属于人的欲念,只是忽然之间,那些东西不重要了。
小自在天存亡之际,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么多。
唐时的目光,落在了是非修长的手指上,忽然觉得自己认识的那个是非又回来了。
之前的是非,一直给他一种相当沉郁的感觉,可是此刻。
那手指修长,莹白如玉,透明的指甲不曾有丝毫的不修整,严谨之中透出一种细致来。他在身侧的衣带上打了个结,尽管背后的衣物被鲜血浸透几分,可是当他转过身来,将那挂珠重新挂到自己的胸前的时候,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是非。
沉静的双眸,冷静平和的表情,微微抿着的双唇……
他的目光从这大殿之中,投向了外面的战场,却将自己的手指一抬,于自己眉心处一点,便有淡淡的华光闪过。
封印,破解。
一种空前的强大的感觉,忽然便震慑了所有人。
这殿中无数人的,都看向了他。
外面慧定禅师已经有些萎靡,便中了那孔棘的毒,一下从半空之中坠落下来,被武僧院的僧人救住。
巫旭大笑,“小自在天的秃驴们,看我天隼浮岛,屠杀尔等如无物!”
是非双手合十的同时,那目光从殿中穿过去,从无数纷纷扰扰的人群之中穿过去,落到了半空之中嚣张无比的巫旭身上去,眼底隐约带着冷意。
这是一种相当平和的杀意,唐时很清楚。
只是这杀意,原本与佛家不符合,可在这修罗场之中,还有什么东西是违和的呢?
唐时忽然好奇了起来,到底是非会怎么做。
这人轻轻地一指,便直接破解了方才慧定禅师落在他身上的封印,不知道下一刻,这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佛慈悲。”
他微微一垂眼帘,便站在大殿的门前,略略地一俯身,佛珠挂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地动了动,给人一种无比纯粹的宁静平和感。
这一刻,唐时不觉得自己是站在这样肃杀的争斗场面之中,而是在那静室沉香的禅房里,盘坐在棋盘之前,端着一碗茶,与对面的玉面僧人对弈,只是下一刻,那黑白的棋子落下了,便演化成了满盘的杀意。
我佛慈悲。
慈悲我佛。
他一步踏出大殿,耀眼的日光,从戒律院的匾额上被切落了一半,落在了是非的僧袍上。
那月白的颜色,像是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