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再想。等幼娘这孩子平安出生;我让他认你做于娘可好?”杜士仪只听固安公主此刻的语气;就知道她的情绪正在大幅度波动;倘若没有劝慰;恐怕会更加失控;于是适时岔开了话题。果然;听得他此言;固安公主顿时愣住了。
“阿弟……你是说……是说真的?”
“那当然”尽管杜士仪还牵挂着产房中的妻子;但此时此刻的口气极其郑重;“无论是儿是女;我都希望能教导他学得阿姊的胸怀和武艺”
“也只有你;能够因为当初那情分;便一直帮我到现在。”固安公主只觉得胸口满溢都是喜悦和欣慰;一下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既如此;我就算再发怵;也要到产房中去看看幼娘是怎么个情形;你且在这里等着”
眼见固安公主竟是径直就冲着产房去了;张耀本待拔腿去追;随即陡然醒悟了过来;连忙对杜士仪屈膝一礼;轻声说道:“杜长史;真的是多谢你了。贵主近来总有些郁郁寡欢患得患失的;若没有你这句话;恐怕就要憋闷出毛病来”
“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情形;记得及早知会我一声”杜士仪见张耀点头答应后;立时去追上固安公主进了产房;刚刚安慰别人时还驾轻就熟的他立时又陷入了焦躁和不安中。
这都已经多久了;妻子承受了多少痛苦;怎会迟迟还没有动静?那个该死的小家伙就不知道少折腾些他阿娘?
偏偏就在他最心烦意乱的时候;产房那边的动静渐渐大了。王容压抑不住的呻吟;固安公主的劝解;稳婆的唤声;急促的脚步声……寂静的晚上;这些动静全都呈几何级数放大;让他听在耳中更加心神不宁。就在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破一破那该死的规矩;进产房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他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刚得到消息;咱们新任怀仁县令到任了”
崔颢兴冲冲地进来;这才发现杜士仪面色发黑。他一整个白天都被郭荃拎到利人市去清帐;回来之后得知杜士仪还没睡就立时赶了过来;甚至来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一见顶头上司这光景;他就讶异地叫道:“怎么;难不成是又遇见了什么糟心事?是朝中有人给咱们云州使绊子;还是突厥或奚人那里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家伙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别说了;是你嫂子临盆了”
杜士仪这一句话砸得崔颢目瞪口呆;他看看不远处那亮着灯火的产房;又看看杜士仪;忍不住挠了挠头小声说道:“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有的是折腾;你守在这里也没用啊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尽管崔颢这嘀咕的声音不大;但杜士仪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陡然转头;犀利的目光在崔颢脸上一扫;继而就冷冷问道:“你还好意思说?据我所知;你家娘子近来常常独守空房?”
崔颢登时不乐意了:“怎么;这点小事;莫非她还敢到外头告状?”
“你家娘子不善与人交际;自不会多口舌;可你若是以为我都不知道;那就太小看我了。”自从发现崔颢那美艳妻子仿佛有些难言之隐;王容就时不时邀人过来坐;却发现对方屡屡谢绝;起初还以为是她脾气使然;可打探下来的结果;却让王容气恼得很。此刻趁着崔颢刚刚说怪话;杜士仪少不得就发作了起来。
“娶妻当娶贤;但是;既然你只凭美色娶妻;而且已经娶回来了;就不能当成婢妾一般对待你家娘子固然只是小户人家出身;不是名门著姓;但对你也称得上百依百顺;唯恐违逆了你的意思;你却又嫌弃她一味顺从如木头似的;你自己说说;云州上下这么多人;有谁像你这般;常常夤夜流连那些酒肆?
崔颢当年被王缙不喜;就是因为他放纵浮艳的性子;后来因其仗义为王维奔走;王缙方才渐渐打消了起头的偏见;杜士仪也因此与其走得近了。然而;崔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