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之跟許勛安聊的正在興頭上,他非常看好風車工業的發展,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無數風車在大齊的土地上立起來,源源不斷地生產人們生活需要的布匹、紙張,甚至菸草和鹽。大齊雖然富庶,但是這些東西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還是奢侈品,買不起用不起。
「我明日就去工部找盧先奎。」他跟盧先奎打過交道,這小子的工部尚書之位是他提上去,他原本還算有些能耐,做事也有衝勁,哪知在官場混了幾年竟養成了畏手畏腳的性子。
「許勛安,這是一個機會,你願不願意帶隊把這個項目實施起來,這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成了你將名垂千古!」姚遠之覺得這是一個有野心的年輕人,年輕人有野心有能力,他為什麼不推他一把。
許勛安非常動心,尤其是那句「名垂千古」,他就要在歷史留名了,這是多麼珍貴的機會,他幾乎就要答應了,可是想起小徒弟哀傷的眼神,仿佛看到自己悲慘的身後事,就讓他感覺背後沁森森地涼。
他一心想做名臣,可是心裡隱隱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再細細想卻又想不起來,總之是不詳的預感,算了,還是先保命要緊:
「你可別坑我了,你這樣德才兼備的人多少事做不了,連您都不願再涉足朝堂,難道還想把我推上去頂雷,跟李玉甫那老小子對抗,我可不上這個當,我答應唐瑛要替他照顧女兒,如今他生死未卜,我也沒心情做官。」
「你-你-,」姚遠之氣得直吹鬍子瞪眼,「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錯過一定會後悔的!」
「呵呵,您老也別生氣,我知道你是為百姓著想,可是這事也不一定要找朝廷合作您說是不是,咱們為什麼不能讓老百姓自己來做這件事呢!」
許勛安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想支持唐瑛成事就需要錢和權。如今朝政由李玉甫一派把控,別人休想分得一杯羹,沒看張子衡、姚遠之這些老臣都被排擠出來了嗎?他自認無法返回朝堂跟李玉甫抗衡。
但是這個賺錢的機會他不能錯過,工業革命就是一個積累資本的機會,一旦讓朝廷摻和進來,他恐怕連骨頭渣子都摸不到,更何況那些百姓,他當然要阻止姚遠之報到三省六部去:
「您覺得朝廷會出錢給老百姓建立風車工廠?由工部牽頭還是由戶部牽頭?利潤怎麼分配?這樣的好事讓朝廷那些官員一層一層審批,恐怕最後的利潤也會被層層盤剝,落到百姓手裡還能剩下幾個錢?」
姚遠之自幼讀的是孔孟之道,認的是君臣之綱,在這些大利大義面前首先想到的永遠是國家利益,被許勛安這麼一問,他心裡有些猶豫了。
沒有國哪有家,身為臣子、國民,任何事情當然要以國家為重,只有國家強大了,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現在大齊對外看起來一片光鮮,繁榮昌盛,可是私底下的百姓過得又是什麼日子呢?
貴族世家鐘鳴鼎食,普通百姓一日兩食還半干半稀搭配著吃;皇親國戚出門道路兩旁要掛滿紅綢,甚至還用絹布鋪路,市井百姓雖不至於衣不蔽體,但總是縫縫補補,一件衣服穿要穿得縫補不起來才不得不買。
他生於貧苦之家,自幼寒窗苦讀熬了這麼多年,一朝入朝,想的也是為黎民百姓謀福利,可是在官場越久越覺得他能為百姓做的事實在太少。
景龍年山東遭遇蝗災,他奏請皇上為受災的百姓撥款撥糧,三十萬兩白銀從戶部撥出,可是發到百姓手上不過是每人不足五斤摻著米糠的粗糧。
河南水災泛濫,朝廷每年都花費大筆銀兩修壩築堤,可是每回修好的大堤都撐不了兩年,地方政府年年哭窮,戶部年年往外撥款,錢不知道都用到哪裡去了。
他和百姓們犯了同樣的錯,太過相信朝廷了,吃不飽穿不暖只會怨天怨地怨命不好,從來不會想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