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富国强兵,不要夺生民之大利!”
这几句话,夹着丝丝金属般的颤音,入耳入心,肝胆震动。
关卓凡拿起徐折的“抄件”,说道:“这上面还有一条,指责铁路‘烟伤禾稼,震动寝陵’。火车远远地喷几口烟,就能呛死庄稼?这般奇谈怪论,到底从何而来?果真如此,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不呛死也饿死了!真正是无识之尤!”
“至于‘震动寝陵’,诸位,”关卓凡提高了声音,“先帝是如何‘大行’的,诸位大约都还没有忘记!”
重臣们心中都是一凛。
关卓凡努力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沉痛”:“英法内犯。先帝出狩。辛苦经营数代的圆明园被付之一炬——这是我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先帝急痛攻心。可治之病终于变成不讳之疾,药石罔效!时至今日,两宫皇太后每一思之,尤锥心泣血!”
会场上开始骚动起来。
关卓凡厉声说道:“何以至此?不过四字——‘技不如人’!”
“洋人称圆明园为‘万园之园’——诸位,我是亲眼看着这座‘万园之园’烈焰冲天的!百年心血,灰飞烟灭,天地变色!其时,卓凡向天立誓:不雪此耻。誓不为人!”
“则何以报君父之仇?也不过四字——‘师夷长技’!”
“夷之长技谓之何?谓之洋枪洋炮也,谓之铁甲舰也,谓之工矿也,谓之企业也,谓之电报也,谓之铁路也!”
“不如此,就靠徐某人的‘讲义理’‘不言利’,诸位,扪心自问,报得了君父之仇吗?!”
讲到“报得了君父之仇吗”之时。关卓凡已是声色俱厉。
“再这么颟顸下去,不但报不了君父之仇。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招来外侮!”
“到时候,”关卓凡狞笑了一声,说道,“不晓得徐侍讲打算拿什么给人家烧,紫禁城吗?!”
会场内低声哗然。
徐应祥幸好不在现场,不然非昏死过去不可。
待场内议论声慢慢地低了下去,关卓凡高声说道:“我敢说,列祖列宗地下有灵,听到火车汽笛长鸣,必定笑逐颜开,因为,雪耻有望了!”
只听“啪”的一声,有人大声说道:“就是这个话!”
大伙儿看时,乃是睿王仁寿,只见他白须掀动,老脸涨得通红,一副异常激动的样子。那一声“啪”,却是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关卓凡向睿王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明鉴!”
关卓凡略略放低了音量,继续说道:“修建铁路,难免要拆几间房子,迁几座坟头——又如何?咱们中国人讲究的是‘安土重迁’,可不是‘安土不迁’!这个‘重’字,是‘重视’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迁’得值,‘迁’得有道理,就该‘迁’!”
“真要像某些人说得那样,家安下了,骨头埋下了,就动不得——那么几千年下来,咱们中国人只好还窝在函谷关内、黄河边上,喝黄水,啃沙子,哪有今日**八荒的局面?我朝也只好还呆在关外极寒之地,说什么定鼎天下?”
“再说,朝廷也不是不给补偿、不予安置,断不会因为修建铁路,就有人流离失所的,这一层,诸位大可放心!”
讲到这儿,关卓凡转向恭王,说道:“六爷,我的几句刍荛之见,已经说完了,请六爷主持吧。”
恭王面向众人,微笑说道:“哪位还有高见?请一一尽抒吧。”
哪里还能有什么“高见”?
恭王等了片刻,见无人说话,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儿拟了份折子,诸位看一看,如果没有更多的意见,咱们就在上面列名,算是今儿会议的结果,定议复奏。哦,不过不强求,如果哪位不愿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