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甩了甩袍袂,快步走入行辕。
我抿了抿唇,侧眸瞥向灰衣人。那人安静地站在那,手中的长剑还未收,剑锋冰寒锐利,剑身轻滑,银色薄片在阳光下耀着美丽的光芒,均染点点殷红。见我凝目看着长剑,握着剑柄的那只手略一晃动,鲜艳怵目的红色液体顿时凝成一线脱离出去,在半空中划开了一道绚丽而又完美的弧度。
“铮”一声,剑倏然入鞘。
我笑了,叹道:“这么熟练!想必你手中的也是常见血的利器。”
灰衣人笑而不答,眸子灵活,目间锋芒浅露,俊秀的面容带着一如既往的聪明劲,只是神情再不是往日的谄媚讨好,而是冷静淡定下些许透出的几分友善。
“洛仙客栈是楚国在齐的暗哨?”我开口,虽是问话的语气,但心中依然认定。
“您说对一半。”灰衣人笑着低下头,说话的神态微微露出了曾经那个小厮脸上的待客殷勤。
“一半?”
“是。一半。”他稍稍侧过头,笑中暗带谲色。
我想了想,脑子里陡然记起爰姑初听洛仙客栈时的不安和反常,心念一动,有些恍然。我拧眉思了思,忽道:“其实你并不是什么小厮,而是那客栈的老板,对不对?”
灰衣人抬眸,唇角轻扬,目中笑意似是赞许:“公子果然聪明。”
我冷笑,眸光一转望了望行辕,问道:“聂荆他是不是早知道了?”
灰衣人摇头:“公子莫要错怪好人,他若早知道当初就不会白挨那位夜大人的冷箭了。奴也是近日刚知荆公子的身份,否则,那晚奴定会拼命保护荆公子的安全。”
我垂眸想了想,心道他也没必要说谎。于是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身回行辕。
行辕内,暖炉融寒,茶香四溢。
夜览和聂荆面对而坐。一人头戴斗笠,手按思桓刀,身姿安稳如石;一人斜身慵懒,脸上笑若春风,目中却偏偏有锋锐冰凉的厉色来回流动。晋穆坐在帅案之后,正俯首看着一卷锦书,彼时他脸上鬼面已摘,眸光摇动,容色淡漠,仿佛浑然不知帐中其余两人对视时的硝烟弥漫。
我去里帐拿了治外伤用的药粉和纱布,找来干净的丝绢,捧了一盆清水,走到晋穆身边坐下。
他回头瞅了我一眼,薄唇微勾,什么话也不说便将受伤的手臂送到我手上。
我揉眉,心道:你还真自觉!暗自抱怨一下,而后还是马上垂下手指将他的衣袖仔细卷起来,解开了那条已沾满血迹的丝帕。
臂弯处那道鞭痕极深,血液肆流,皮肉模糊。或许还因为我玩笑的狠狠一扎而使伤更重了三分。我皱眉,心中难免隐起愧疚,忙拿丝绢沾了水,小心地拭上那处伤痕。握在手中的指尖轻轻一颤,他反手捏住我的掌心,刚要用力时又立即松开。
我笑了,抬头看他:“疼就说。一嚷嚷就好了。”
他扬眉,眸子明亮含笑,反问:“这也叫疼?”
不疼?那就好。我低头,继续拿丝绢擦拭伤口,这一次不再管他到底痛还是不痛,迅速洗去所有的血迹后,我勾指去取案上的药瓶。目光一挑,视线有意无意地匆匆扫过他手下按着的锦书。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带,案上摊开的帛卷倏地被他合上。
他斜眸看我,我却垂下眼帘,浅笑着将药粉敷上他臂上的伤痕。
帐中无人说话,气氛压抑着颇怪异。晋穆咳了声嗓子,扭过头去看聂荆,嘴角笑意优雅,眸色却蓦然似暗夜掺杂,深邃,而且难懂。
“方才你伤了多少人?”
聂荆沉吟,片刻后斗笠一抬,声音冷漠,带着淡淡的沙哑:“六十三。”
我听后愣了一下,而后眉尖一蹙,想笑又不能,只得忍着。也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