趔趄又坐在他旁边。
景渊没有说话,双眼依旧注视前方。清风飞过瓦瓴,中庭大水缸中一枝孤零零的白荷轻摇。多风季节的晚上,面前的景象能重演几百次,实在平常不过,可小蝶在一刹那脸红心跳。她装作嗅荷香,稍稍坐远一点。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无知的幸福感?”他懊丧地叹了口气,“好像看到自己以前的傻样。以为别人的做法是对自己好,后来才知道,只是为他自己。那个人是我爹。他没有遗弃我。是我逼走他。”
“哎?”小蝶没听明白。景渊也无意说得太明白,幽幽地叹息:“我毒死的第一个人,是傻乎乎的自己。”
小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现在已经不流行暴戾儿童的辛酸成长史,何况他讲得语无伦次……她确信景渊喝醉酒的反应,是失去语言逻辑,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喝多了——回去睡吧!”
兰惜意外地发现自己喝多之后不会呼呼大睡,会腹泻。后半夜她开始闹肚子,立刻想起江湖上最好的止泻药制造者正住在自己隔壁。她拍拍辛祐的房门,可怜兮兮地央求:“辛庄主,你有没有随身携带家庭八件套?给一粒安肠丸吧!”
辛祐不便让她进屋。兰惜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讲究那么多,吞了药丸直接走进辛祐房中倒水喝。她身上酒味太重,辛祐只得开窗换气。
窗子一开,他立刻怔住。兰惜见他神色异样,也凑到窗边探头探脑。景渊与小蝶坐在中庭的月光下。兰惜见状叫了声“哎呦”,偷偷看辛祐脸色。发觉辛祐片刻之后就没有震骇的神情,她由衷赞一声:“你真是好定力。”
乍见景渊与小蝶并肩而坐,辛祐心中不知何味,觉得他们二人一起赏月聊天实在出乎意料。过了片刻,他不再讶异,却被一股莫名失落击中。冷静地想想,景渊与小蝶志趣相同,若真走到一起,也没什么稀奇。听兰惜冒出那么一句,他含混地反问:“怎么讲?”
“你喜欢的女人跟你最好的兄弟。”兰惜代他怅惋:“是你先遇到她,发现她的好处……”
辛祐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谁说她应该和先遇到她、先发现她优点的人在一起?这事情什么时候讲先来后到?”
兰惜也恍然大悟:“原来男人真能单纯把女人当妹妹一样来喜欢啊!”
她的话提醒了辛祐,忽然想到这样未尝不可。他在她头上敲一记,叮嘱道:“小孩子别胡思乱想。今晚的事情别对人说。”
兰惜信誓旦旦保证:“我只写在我的神秘小本子里面,锁在我的神秘小匣子里面,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么好的素材。”
第二天小蝶果然把喝醉时的事情忘了。她只记得景渊送她一粒解余酲,后来……貌似没有发生糟糕的事情。为了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小蝶善意地对解余酲提出几条改进意见。景渊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既没感谢,也没挑刺。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蝶觉得,旅途中的气氛缓和得多。她时不时提醒自己:旅伴是景渊——时刻想着吞并药宗的景渊。跟这个人在一起,怎么能谈笑风生?她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的表现对不起死去的娘,于是立刻沉下脸没有好脸色。
月怜和兰惜摸不清小蝶的念头,发现她的心情又变差,小心翼翼地问景渊:“你又惹她生气?”
景渊摇摇头:“少说话,今天很危险。”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十三。每个月今天她的情绪会大起大落。”
“……为什么?”兰惜还是不明白。走在前面的小蝶身子一僵,转过身时一脸铁青,问话时牙齿打颤:“你怎么知道?”
景渊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解释。兰惜关切地问:“小蝶姐姐,你中了什么毒?每月十三是发作的日子?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