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指尖拨动西塔琴,节奏在寂静的夜空中时而停滞,忽而又轻快了起来。
庭院格局方正,完全依照莫卧儿及波斯线条流利风格建造。四方庭院的其中一侧,坐落着拱形尖顶的凉台,沿着另外三道墙的墙垣则种有树木和矮树丛,在黑暗中模糊难辨。庭院的正中央是一座方正的水池,池水平静无波。两道砂岩台阶从凉台延伸而下,直通池中突出的大理石平台,似是缺了一颗牙齿的口。在夜空静静的凝视下,有一对身影依偎的沉睡者。音乐声从凉亭上方垂有帷帘的露台飘出。
茉荷茹妮莎睁开双眼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缀满了星星的夜空。宛如镶有碎钻*绒的满天星空,就这样占据了她每一寸的视线。睡在她身边的贾汗季,将前额枕在她的肩上,她的皮肤可以感受到他每一次平静的呼吸所吐出的温暖气息。从这个角度,茉荷茹妮莎看不到心爱丈夫的脸庞,只看到他的头顶。他的头发平顺地贴在头颅上,发迹间依然还可看到白天头上长时间戴着皇帝头巾而压出的一圈圆形。她轻柔地抚摸着丈夫的脸庞,原本放置在丈夫颧骨的手指,划着圈圈移到他的下巴,她可以感觉到指尖下触摸到一道旧伤痕。她没有吵醒他,只是轻触他的脸庞,试着搜寻那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她记忆里每个角落,早就被这张面孔上的每一道线条和轮廓给淹没。
玫瑰盛宴 第一章(2)
茉荷茹妮莎入睡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她一边等待着贾汗季,一边在油灯下看书。但不一会儿就因为燥热难耐而感到疲惫,书本中的文字开始在她眼前变得模糊。她读到一半的书还放在身边。贾汗季一定是后来才来到她身边,帮她把书拿开,并替她盖上轻如蝉翼的棉被。她变换姿势,躺在皇帝的胸膛上,手指仍然放在他的脸上。
这是多年来茉荷茹妮莎第一次在醒来之后,不觉得惊恐、忧虑,甚至若有所失。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半睡半醒时,反射性地伸手要抱拉德丽。因为她知道拉德丽正安全待在邻近的寝宫里。她不用想就知道,皇帝在就寝之前,一定会先去探视拉德丽,因为这么一来,他才可以在她醒来时亲口告诉她,她的女儿安然无恙。
她将脸枕在他头的旁边,鼻中满是檀香精油的芳香。这让她联想到贾汗季的味道,这让她感受到闲适与爱情的芳香。爱情。是的,这就是爱情,一种截然不同的爱,是她过去从不认为可能存在、也不敢奢望拥有的。多年来,她一直想要有孩子,然后终于有了拉德丽。在那些年里,她也渴望拥有贾汗季,虽然她并不十分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或许是因为他可以让她发自内心欢笑,因为他照亮了她的生命,赋予她人生的意义,让她的生命圆满而有目的。这股力量使她惊奇,也令她不由自主地恐惧。婚后的她,居然如此心甘情愿接受他全心全意的关爱,而对过去费心建立的生活失去了掌控权。
婚礼迄今两个月了。这是慵懒而又闲适的两个月,时间似乎是以兜着圈子的方式在他们身旁缓缓流逝。庞大的帝国和国家大事都被暂时搁置一旁,被暂时遗忘在这个时空的某处,阴魂不散地徘徊着。但昨晚他们准备就寝之际,贾汗季两个月来头一次为了国事离开。看来,帝国上下都已经不耐久候。
她轻柔地将贾汗季的头挪到丝绸枕头上,并将他搁在她肚子上的手移开,坐起身来。左手边守候在凉台拱门旁的阉人们连忙站直。她坐在那里看着这些负责照顾皇帝起居的太监。十五名太监分别驻守在砂岩拱门下。双脚张开,双手摆在背后,视线越过庭院池水,紧紧盯着庭院中的阴影深处。贾汗季身旁的护卫,每十二个小时换班一次,每次队伍都有不同的组合,因此没有策划阴谋的机会。
她坐在那里盯着他们,他们则刻意避开她的视线。汗水开始沿着她的头发,滴落到她的脖子上,浸湿了她穿在身上的薄棉库塔衫。她揉了揉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