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
此曲用调,乃是寻常,因此众胡姬歌罢一遍,周围游人士女便都能哼,歌罢二遍,游人士女中便有人应和。“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之声,从最初的六位女子和声,变成了数百上千人的齐唱。
这是盛唐。
诗的盛唐,歌唱的盛唐,醉狂与诗意交织的盛唐。
每个长安人胸中,都跳着一颗浪漫的心,每个长安人血管里,都流淌着豪迈与自信的血。
当然,少不得西市预先安排在人群之中的托儿带头。
但这千百人齐唱之下,声势已成,顿时狂欢的气氛便漫延开来。
西市摆来的摊点当中,便有不少卖美酒与零食的,顿时酒香齐溢,笑声连绵,饮胜的劝酒声,不绝于耳。
这声音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周遭,越传越远,直到朱雀门上,连李隆基也听到了。
“咦……更热闹了啊,也不知是何事。”李隆基颇为羡慕地说道。
“奴婢派去的人,想来很快就会回来,到时便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高力士笑道:“不管是何事,都是天子与民同乐,方有这番热闹。”
不一会儿,果然有内监回来,飞报于李隆基面前。那内监将东市与西市歌伎对唱之事说完,李隆基听得神采飞扬,连连拍掌:“当如是,当如是!”他恋恋地向着热闹的地方望去,真想起驾,也去凑这个热闹。他旁边的高力士略有些犹豫:“陛下,要不……”“罢了罢了,若是我也跑去,那就没这么热闹了,现在我在这儿,也能听得那边的热闹,挺好,挺好。”李隆基道:“西市方才的以车移楼,到现在胡姬唱胡姬,当真是用了一番心思。王元宝其人,我是见过,豪商机智,非常人能及,也不知西市这位胡源祥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连占其上风。”
“奴婢倒是知道这胡源祥,家中在西市经营琉璃铺,至今已是第三代。不过此前一直是被王元宝压着,从未曾见他占过上风呢。”
“若是如此,必有高人指点,也不知何人。”杨玉环有些好奇了。
“太真既好奇,那就着人去问问吧。”李隆基道。
这边六名胡姬齐唱,带得来游玩的士女亦跟着唱起来,王元宝已经是面色如土。
“输……输了……”
带动这么多人传唱,东市再怎么强,也做不到这一点。
若这一局也输了,那就意味着此次市赛,东市已经败北!
王缙眉头皱成了川字,再无平日的潇洒从容。虽然市赛东市败北不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利益,可是这样的结果,还是令他难堪。
“胜负已定了么?莫非我和兄长加起来,也比不过叶十——9。”他心中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王翁,王翁……咱们接下来的伶人,都不愿意上台唱了。”王元宝这边黯然神伤,但他的麻烦还没有完结,一个东市豪商慌慌张张地过来,扯着他的衣袖道:“你不是说,咱们这一局必胜么!”
东市伶人歌伎,皆为长安城中的佼佼者,如今这种情形,他们都看出了,即使自己表演得再好,也不可能有那六胡姬齐唱的声势。再表演下去,只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的陪衬,这等情形之下,一个个打退堂鼓是再自然不过的。
“加钱。”王元宝咬牙道:“虎死不倒威!”
只有加钱挽留了,若不如此,西市胡姬热热闹闹,东市戏台冷冷清清,东市会更丢脸。
听得加钱,而且不再强求要争胜负,东市的伶人歌伎中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但李亚仙却已经没有了继续演唱的兴趣。
她心高气傲,自己的水准分明胜过对面胡姬中的任何一人,但却因为一些非伶人自身因素,使得己方败北,她觉得甚羞,故此不欲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