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阴沉着脸,点了点头,便迈步出了车厢。李隆基微微叹了口气,没一会儿,却觉得车子慢了下来,他掀开窗帘,向外望去,却见天色微暗,似乎到了要休息的时候了。
“到了何处?”他向高力士问道。
“前方就是马嵬驿。”高力士道:“此地离长安已渐远,在此稍事休整吧?”
“还是早些离开为好。”杨国忠此时却怕夜长梦多,无论是安禄山打败了叶畅,还是叶畅打败了安禄山,他眼见得逞的计划就都实现不了,最好还是尽快离开。
马嵬驿只是辙轨车道上的一个小驿站,平日里也就只有一名驿吏加上三十名驿卒,李隆基一行足有三千余人,除了陈玄礼招来的禁军,还有近千是沿途赶来护卫的小官、士卒。三十人侍候三千人如何能忙得过来。莫说让大伙满意,就是最起码的吃喝都供应不足,故此,未过片刻,便是一片骂骂咧咧之声。
李隆基依惯例,将自己的食物分与了将士,他年老,又坐在车上,吃得少些并没有什么。陈玄礼亦将自己的食物分了出来,诸将士的怨气原本是稍缓的,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何人在底下道:“为何天子、陈大将军都解衣衣我推食食我,那杨国忠误国奸臣,将国家折腾成这模样,连累得天子都不得不远逃,他却仍然作威作福好吃好喝?咱们护卫天子,那是人臣之本份,护卫杨国忠这奸佞,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杨国忠也将自己的食物分了出来,但那人的话就象是火星上浇的油一般,让禁军将士心头憋着的怒火瞬间腾了起来。又有人道:“正是,原本说得好好的要去哥舒大夫那儿,可现在却又要去蜀中……蜀道艰难,恐怕终身都不得回长安矣!给天子进此奸计者,正杨国忠是也!”
“杨家一堆人倒是逃了出来,我们的家眷却失陷在长安,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将士们喧哗声越来越响,安元光冷眼旁观,看了陈玄礼一眼。
陈玄礼面色阴沉,他在禁军中素有威望,这些人基本都是他招来的,但此刻,他却是一言不发。
安元光甚是聪明,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又为叶公料中!
当初他向叶畅请求饶过自己养父,叶畅却不同意,他苦求之下,叶畅便与他实话实说,因为与杨氏势同水火的缘故,如果叶畅要保骆奉先,杨国忠必然要诛之,与其如此,倒不如换过来,他去走杨氏门路,让杨氏当这个枉法之人。
故此表面上是杨氏对他有恩,实际上安元光很清楚,真正有恩于他的,还是叶畅,甚至连他去贿赂虢国夫人的财货,都是叶畅为他准备好的。
虢国夫人也重视他,却是将他当成男宠玩物,他面上虚以委蛇,心里却是大怒:大丈夫纵横天下,何患无****美妾,岂可为此等不贞不洁辈裙下之臣!而且杨氏试图让他在禁军之中为自己耳目,也与安元光平生之志相逆。叶畅当初可是答应了他的,只要他能够依策行事,必然会立下泼天的功劳,到时叶畅会想办法让他出外为一镇副帅,再立些边功,便足以成为边镇节度!
对叶畅的许诺,安元光深信不疑:高适、南霁云,都是受叶畅赏识之后飞黄腾达,获得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而且此后时局发展,也如同叶畅料想的一般,果然有人发动了政变,果然天子会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就弃长安而走,杨国忠也果然会建议入蜀,而陈玄礼暗中挑唆禁军反杨,亦是叶畅所料之中!
这些事情,料中其一其二已经是了不起了,叶畅却是件件料中,即使有所偏差,却也相去不远,怎能不让安元光心服口服?他又是跟着叶畅打过仗的,叶畅带病出征的情形,他牢记在心,只觉得若一定要跟一个上司,肯定是要跟叶畅这样的。
这边闹将起来,也惊动了杨国忠,他出来望了望,见士卒们都对他怒目相视,他情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