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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心里不忍。那般艰难的岁月这孩子都挨过来了,当初就算是被绑在床上几天几夜,他还是能保持着一份生存的信念。正因为这样,又凭着还年轻,总算是扛过了这一劫。可是现在呢,鬓白如霜的医生忍不住叹气,非凡这个孩子,看着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是心事比谁都多。而今他对治疗变得很消极,虽然不抵制,但是也从不主动配合,就好像是骆驼,别人抽一鞭,他才肯走一步。
“非凡,这个星期的剂量注射完后,接着就是药物控制了,你自己要知道坚持。”医生用酒精棉消毒之后小心的将针头戳进他的皮肤,在那一瞬间,钱非凡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受控制的欢愉表情。
瘾君子毙命的原因有很多,很多毙命的并不是因为毒品的直接作用;而是掺合其中的其它物质。以四号海洛因为例,一线毒贩零售价300元/克,但正宗没掺杂的价格在500元/克左右。这中间掺杂了许多其他杂质,玻璃粉,烧碱,鼠药等,只要能在人身上起反应的东西;他们都会往里面掺,反正瘾君子本来就来日无多,早死早超生。
钱非凡回国后沾上的毒品来路不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又来的瘾头,除此之外,毒品的纯度都不高,这让他原本就折腾过一次的身体越发的脆弱起来,原先直接断了毒品提供的物理疗法已经不能再用,现下只能用高纯度小剂量的毒品控制住他的瘾头,再配合上中医的艾灸、火疗慢慢的去根。
陈医生收拾好了药箱,坐在沙发上直叹气。眼前的钱非凡,虽然有着具年轻的皮囊,但是皮囊之下包裹的是一个垂暮的灵魂,他已经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偶尔一丝情绪波动,也是因为朝朝那孩子的胡搅蛮缠。又坐了一会,门外响起了汽车熄火的声音,过了不多久,老嬷嬷恭敬的迎到了玄关,问候了一声:“您回来了啊。”
钱父冷着脸,径直走进了大厅,沙发着坐着的钱非凡一脸沉寂的模样,对于来人凛冽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昨天那女人来了?”钱父沉着脸问道,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厉。
钱非凡仍旧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旁人的问话无动于衷。钱父见状,心里的火焰直冒三丈,他步子缓了缓,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抓着靠座的椅把儿,一只手指着钱非凡怒道:“你这个畜生,那女人有什么好!要的你这样不顾伦常,没皮没脸的粘上去!”
钱非凡低着头,双手闲闲的插在裤子的口袋里,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悲还是喜。
“你倒是给我吭气!是不是要将我活活气死了心里才算安生。”钱父抓了桌台上的一方水晶茶缸,狠狠的往他身上砸去。钱非凡不闪也不躲,脊背挺得笔直,“砰”的一声,茶缸飞到了墙上,摔的粉碎,溅起来的水晶玻璃渣划过他的脸颊,霎时,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脖颈流下。
仲夏的夜,静的可怕,空旷的豪宅里,这一对父子像是凝了深仇大恨一般,纵使有血浓于水,也化不开彼此之间的嫌隙。
钱非凡的身形略微摇晃了一下,慢慢的伸出了手,揩过脸上斑驳的血迹。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像死了一般的波澜不惊:“哪里好?呵,我也说不出个大概。”他的声音轻的如同暗夜里抚过发梢的微风,带了一丝凄迷,一丝悲凉。
“或许,除了不爱我之外,其余都是顶好的。”
临渊
枫山的夜,静的能够听见月的呢喃,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处处都是虫鸣,时时都有流萤。钱非凡静静的立在后院的水阁上,冰凉的月光倾泻而下,他和他的影子,凄凄惨惨戚戚。
仲夏的微风拂过,孤寂的男人仰着头,嘴角笑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