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阳光明媚,从产房出来的陈一凡眯缝着眼睛看着天上漂浮的云彩,她觉得自己就象经过蜕变的巨痛后获得新生的蛹一样,从心情到身子都感到了春天的暖和。
梧桐树下的探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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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蒙蒙细雨的傍晚,有的故事总是发生在蒙蒙细雨时候,但是没有办法,事情就是这样的凑巧。艾萨萨从外面碰见了一位男人,这个叫巩北刚的男人是个画家,是艾萨萨以前的同学。艾萨萨看见他的时候他背一个特大号的登山包正在雨中悠闲的漫步,艾萨萨就直接把他带到陈一凡家里。这位画家把他包里的画在陈一凡的房间里晾开,他的油画意境很奇特,几乎每一幅画都表现的是荒凉的戈壁和大漠,要么就是在一道干裂的缝里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要么就是岩石上有一滴露珠,有幅画是沙暴来临前的大漠沙尘飞扬,一棵小树在暴风中拼命挣扎。他的画铺在陈一凡房间的地上和床上,于是陈一凡的房间里到处都能闻到沙漠的和荒原戈壁的气味。巩北刚话少,眼神冷漠,鼻子很大,整个脸看上去象一块黑黝黝生硬的岩石。他坐在靠电视机旁的那只单人沙发上,背向前弓着,用手撑着头,肩高高地耸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顺着窗户玻璃滑下的雨水,象一只孤独的狼。从他那个方向散发出阵阵的汗臭味。外面雨越来越大,巩北刚浑厚的男底音混和着雨声十分的美妙舒缓地和弦就在房间里环绕,他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嘴里发出,而是从那大得在脸上显得有些傲慢的鼻子里哼出来的似的。
雨开始停下来了,但是外面又冷又黑的,艾萨萨去街上买回来葡萄酒和烧卤,陈一凡把茶几收拾出来,她一套漂亮的紫色水晶高脚酒杯,是以前家里留下来的。北刚把葡萄酒斟满杯里,他端起杯子朝她们俩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就咕嘟咕嘟把一杯酒全部喝了。电视里面一个梳小辫子的姑娘正在芦苇丛中寻找一只受伤的鸟儿,音乐很是凄美,陈一凡心里陡然生起一屡淡淡的忧伤。艾萨萨那天晚上看见北刚好象是久别遇故知,很是兴奋,她喝葡萄酒就如同喝凉白开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喝多了酒的艾萨萨就开始流泪,酒精总能让人莫名其妙的流泪,她一边流泪一边指着巩北刚说你是我今晚从外面捡回来的男人,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了,她喝酒喝得太多太快,一会儿就醉得不行,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北刚面前拉他要和他睡觉,但是没有站稳就倒在地上。酒醉了的艾萨萨开始大声地反复朗诵一首诗:
你说 /不会让我一个人在 /雨夜里寂寞 ——/今夜 /我找不到你。
然后她嚎啕大哭起来,那是艾萨萨的初恋,那一段心碎的结局是艾萨萨留下了一个小男孩,艾萨萨叫他侄子丑儿,放在她姨妈家里。艾萨萨从来没有对人谈起侄子丑儿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只是每次她喝醉了酒就会朗诵这首诗,这让人觉得侄子丑儿的父亲就是一道下酒的菜,或者醒酒的药。邶刚一直沉默,他把双手插进他乱蓬蓬的头发里,头深深地埋在胸前。陈一凡往他的杯子里斟满了酒。她仔细地打量着他,一阵寒冷朝她袭来,这个对她来说完全不了解的迷一样的男人让她感到了内心的孤单和苍凉,他不停的走,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究竟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谁也不知道,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走过去替他理一理他那零乱的头发,她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给他一些温暖。邶刚端起陈一凡为他斟满的一杯葡萄酒,仰头一口气喝光了,这让陈一凡看见了他长长的乱发遮掩下的双眼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忧郁。北刚站起来身来,那一瞬间他用狼一样的眼睛看了陈一凡一眼。电视在播放铁达尼号的主题曲以心相随,巩北刚阴冷的眼睛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他问:假若是你,你会扔下你的爱人在冰冷的海里自己一人去求生 ?陈一凡困惑地望着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