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九疑将各色宝物器具收拾整齐,转头对小厮吩咐道:“这些东西都给本姑娘送回锦官城杜兰香苑,到了那处自有一位老嬷嬷接待你们。”
小厮们点头称是。
九疑却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将整整两大箱子东西抬出了天字一号房。
九疑有些难过,如今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十分不悦。
而……那又如何?她斗不过柳陵郁,她引以为傲的身手在柳陵郁面前不堪一击,她的心系之物又拿捏在那人手里。如此这般,她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服从柳陵郁,做柳陵郁的一条狗。
柳陵郁呢?他此刻正站在乱怀楼的后门等九疑。
看着那人远远地走过来,柳陵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有一点得意,有一点如愿以偿,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忐忑。
他从来不会随便出乱怀楼,他所习惯的是:端坐在高堂上,手托茶盏,一边思量着事情一边传唤他人。而今天……他站在了乱怀楼的后门,怀抱八宝掐丝手炉,等一个他认为极其下贱的呆货。
不过,柳陵郁未曾细想自己站在这处是为了什么?若只是担心九疑跑了,那大可不必,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人抓回来,何必在寒风里站着受冻呢?要知道柳公子最是畏寒了啊!
他其实很担心九疑逃了,毕竟她没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而他……却有一个非留下他不可的理由,尽管那理由很荒谬、很残忍,但那理由对他至关重要:至少现在……只有九疑能救他的命。
他看到九疑回来,心情很好,这种好不是什么高兴,而是……好似自己收养了一条狗,放出去溜了一圈,而主人没开口,这狗便自己回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教养有方!故而他心情很好。
九疑本身精神不振,见着柳陵郁一下子就振奋了。这看在柳陵郁眼里便是:一脸颓唐的九姑娘见着自己的一瞬间脸上开了一朵花儿,而且灿烂无比,这让他很满意。微微笑了笑,柳陵郁道:“九姑娘回来了啊?可累着了?”
“没有没有,小人命贱,不忙活不知自己是活的!”九疑的笑又灿烂几分,差点儿晃花了柳陵郁的眼睛。
“不忙不知自己是活的?”柳陵郁小声重复了一遍,继而又笑了笑。这不是说的他吗?一刻也不敢停息,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死了。
九疑不知柳陵郁心中所想,只看着他的脸失了神:淡淡的笑意,宛若春风拂柳,深处携着浅浅的孤寂寥落。
“既然九姑娘回来了,那就随本公子走一趟吧。”柳陵郁方才转身了,未曾见到九疑失神,只边走边说着话,“上次说了要带九姑娘去关春院的地窖看嗜血蝶的,今日本公子也恰好得闲,择日不如撞日,赶紧走吧。”
九疑一听柳陵郁发话了,立时甩了甩脑袋将那笑晃出脑海,十分狗腿地跟上了。
柳陵郁的步态很好看,脊梁笔直,目不斜视,极是有大家风范。他走得不急不缓,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九疑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般身姿的人,不是最该一身正气、潇洒风流的吗?怎就出了他这个阴损毒辣、刻薄矜持的人呢?”
九疑所见的柳陵郁是矜贵的、严谨的、刻薄的,绝不是风流的、潇洒的。她想不通这般拥有得天独厚相貌心智的柳公子怎么跟个修身养性的道士一般?
痴痴的九姑娘想着想着便昏了头,竟在柳陵郁背后小声问道:“你为什么会被旁人称为贪欢公子呢?你若是贪欢公子,那来乱怀楼的人岂不是要在脑门儿上头刻上淫&虫色鬼?”
柳陵郁本是悠悠走着,一听此问,步子竟错了。
良久,就当九疑以为他会开口骂自己的时候,柳陵郁冷冷开口了:“这似乎不是九姑娘该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