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晏春他們後,鬼道人似乎十分興奮,他一點一點地咧開嘴,口中無舌,白牙鋒利,滿嘴都是緩慢蠕動的鬼蟲:「桀桀,至陰之體。」
他聲音古怪詭異,不似人發出的聲音,細看之下才發現竟是他口中那條最大的鬼蟲在張嘴說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掐著晏春的脖子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扔到一邊。
她懷裡的晏北瞬間暴露了出來。
「桀桀,男童之身,卻是至陰之體,最好的蠱傀材料。」
「怪不得……桀桀桀,怪不得鬼蟲這麼久都沒把你吞噬掉。」
晏北的身子被他踩在腳下,無法自由行動,只能直勾勾地盯著被他扔到一邊的晏春。
原來,鬼蟲這麼久都沒蜂擁而上吞噬掉他們是因為自己。
可沒了他,那些鬼蟲再也沒了顧忌,整個晏家村僅剩的兩個活人,一個動不得,一個最開始不能動,現在另一個完全暴露了出來,鬼蟲們如同聞見了蜜水的螞蟻,席涌著撲向了晏春,瞬間將她淹沒。
晏北瘋了般在鬼道人腳下掙扎,鬼道人哈哈大笑,腳下一個用力,將他雙腿踩斷,之後像逗一條髒兮兮的流浪狗,看著他一點一點爬起來,又踉蹌著摔倒在地,最後只能雙肘用力,爬到晏春面前,卻未來得及握住她露在外面的一隻手,便眼睜睜地看著那群鬼蟲將她啃噬成一具白骨。
「阿姐!」
晏北半跪在地上,漂亮的鳳眼裡緩緩落下兩行清淚,數不清的鬼蟲爬行在他身上,貪婪又克制地啃噬著他的血肉。
而他雙目漆黑,眼白完全消失,只剩可怖瞳仁。
無數鬼蟲啃咬著他,血肉在它們的啃咬下如雪般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而晏北卻全然不顧,面無表情地抓著那些吞食過晏春血肉的鬼蟲,一口一口吞咬下去。
「阿姐……」
它們吃了阿姐……
吃了它們!
吃了它們,阿姐就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如同養蠱人最原始的養蠱相鬥之法,晏北和這些鬼蟲互相撕咬吞噬,最後,晏北身上的血肉越來越少,裸露的白骨越來越多,而他周圍的鬼蟲也在漸漸減少。
當最後一隻鬼蟲消失後,晏北渾身血肉盡數消失,只剩一具森白詭異的骷髏架子。
他抬起頭,空洞洞的眼眶看向坑口的鬼道人。
「只剩你了。」
鬼道人面色驟變,神色也由狂喜轉變為驚懼。
「怎麼可能……」
他下意識後退幾步,可陰冷詭異的鬼氣比他速度更快,只不過遲疑了一瞬,鬼道人僅剩的那條腿便被那道森白鬼氣吞噬。
下一刻,在鋪天蓋地的鬼氣全部撲上來之前,鬼道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漫天黑氣中,晏北似乎陷入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夢,夢中,晏家村依舊如往前一般,雞鳴犬吠,炊煙裊裊,晏春依舊會對他動輒打罵,可也會在朱丙不在時,臭著臉往鴨棚里扔一兩個黑面饅頭。
…………
晏北不知道在記憶中停留了多久,等他再清醒時,臉上整整戴了十年的鬼面不知何時滑落在地,兩行清淚從他眼尾緩緩滑落。
「王,你的臉……」
偃師又驚又喜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自十年前,王以凡人之軀入鬼道,肉身被鬼氣侵蝕,雖是活人卻不似活人,面容一半如常一半卻只留森森白骨,自此,王便一直戴著鬼面從未摘下過。
而今看來,那鬼氣侵蝕留下的後遺症似乎是好了,就是不知道王在何處尋得的機遇。
晏北此時也在一側的水鏡中看清了自己的臉,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輕輕一笑,原本冷冽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