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在他的军队的破坏下,被烧毁的村庄满目疮痍。他和勐乃苏巴之间的宿怨,成为摆在实现和平道路上的最大挑战之一。特卫纳嘎鲁因其文身和护身符大师的身份,赢取了不小的名声。据说他的身体里嵌有无数护身符,保他战无不胜,大家对他既怕又敬。(这种护身符是缅甸和掸邦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它们可以是任何东西,从宝石到贝壳,甚至佛像雕塑,通过皮肤上浅浅的切口放到皮肤里。还有一种令人震惊的特殊护身符,主要放于渔夫身上———把石头和铃植在男性生殖器的皮肤下,我至今仍不知晓这种做法的目的和功能。)
在这篇报告的撰写阶段,林宾联盟实力持续增长,特卫纳嘎鲁也仍旧暴戾残酷,他的恐怖暴行,从被焚烧城镇的余烬中,从被屠杀村民的尸体上,活生生地显现出来。所有想要协调两者关系的努力都被证明是白费。我无法和林宾部落联盟取得联系,我试图和特卫纳嘎鲁取得联系,也并未成功。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英国人亲眼见过这个军阀,于是大家纷纷质疑: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他是否仅仅是个传奇人物?他的故事是否来自无数毫不相关的土匪恐怖暴行的累加?不过,无论是死是活,抓到这个土匪头子就能获得一笔奖金,这是众多致力于实现掸邦高原和平的举措之一。
埃德加一刻不停地读完了所有的报告。卡罗尔还写了一些其他简短的札记,内容很相近,都是些关于人类学和自然历史的无关正题的片段。在一篇商贸路线调查报告的第一页,医生在书页上方胡乱写着:“请把地理内容也包含在内。”里面有两张附表,一张是从山路到炮兵部队的路线,另一张是可食用植物的简要介绍:“以防有人迷路了,没有吃的。”上面有花朵解剖简图以及用五种不同语言标注的各种植物的名称。
医生的报告和埃德加读到的其他军官的差别甚大,他怀疑,这是军队中的不和搞的鬼。他知道大多数官员都是家有田地的贵族,在最好的学校受过教育。因此他能够想象,他们对像医生这样的人的憎恶。相比之下,医生出身卑微,但是他显得更有文化。也许这就是我喜欢上他的原因,他想。从学校毕业后,埃德加背井离乡,和一个城里的调音师共同生活、工作。那个调音师是个古怪的老头,他认为一个好的调音师不仅要掌握乐器知识,还要通晓物理、哲学和诗歌等方方面面。尽管埃德加没上过大学,但在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受到的教育远比那些受过大学教育的人要好。
他认为他和医生还有其他相似点。他们的职业很像,这不同寻常,因为都超越了阶级差别———人会生病,而不管是音乐会的三角钢琴,还是小酒店的立式钢琴,都会走音。埃德加想知道医生对这点的看法,因为他很早就领悟到,被需要和被接受是两码事。尽管他经常去拜访一些上层人士,他们有昂贵的钢琴,总是和他大谈音乐,但他从未因此感到开心。这种明显的疏远感也延伸到其他方面。因为工作关系,他常常和木匠、金工或者行李工打交道,和他们在一起时,他也感到别扭,且自认为比他们更有教养,更文雅。记得结婚后不久,有天早晨他和凯瑟琳在泰晤士河边散步,他对凯瑟琳说,他没有归属感。她只是笑笑,亲吻着他,她的脸颊冻得红扑扑的,她的嘴唇温暖湿润。他清楚地记得此情此景,也记得她的话。她说虽然你很在意你属于哪里,但我只关心你是我的。至于其他认识的人,他因为和他们有共同兴趣而发展成为朋友。现在,在向仰光前进的路上,他感觉自己的心向着医生去了。
调琴师 第五章(5)
埃德加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医生没有提到钢琴,因为它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角,故事缺少它显然是个疏忽。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卡罗尔让军队读他的自然历史,那么也应该让他们去了解钢琴知识,这样才算公平。沉浸在自己创造的狂喜中,埃德加感